沈清棠起身梳洗妥當,先叫過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吩咐她們把庫房的東西全部清點一遍。
“這些事瑣碎,你們專心去做,上午不用來我院里回話,別擾了我清靜。”
支走下人后,她悄悄叫上畫屏,兩人前往后院馬房。
走進馬房,車夫恭敬道:“小姐要出府嗎?”
沈清棠剛要點頭,卻聽到車夫疑惑的心聲:【小姐身邊怎么不是錦書跟著?太子殿下吩咐過,無論小姐要去哪里,都要向殿下匯報啊……】
沈清棠心頭一緊,垂在身側的手指瞬間蜷縮起來。
沒想到,連車夫也是太子的人!
如此一來,即便她支開錦書,只要乘坐馬車出府,太子還是會知道她去了哪里!
見沈清棠沒有說話,車夫又問了一遍:“不知小姐要去哪里?”
沈清棠不想橫生枝節,改口道:“我過來看看‘圓圓’。”
兩年前,沈清棠心血來潮想學騎馬。
蕭承煜不僅親自教她騎馬,還送了她一匹通體雪白、性格溫順的小馬駒,沈清棠給小白馬取名“圓圓”。
不過沈清棠嬌氣,吃不了苦,騎了沒幾天就不學了。
現在“圓圓”還養在侯府的后院,由下人精心喂養,沈清棠心情好的時候,也會乘坐馬車,帶著小馬駒出城轉一轉。
當然,兩年過去“圓圓”已經長成威風凜凜的駿馬。
眼下倒成了一個現成的借口。
車夫松了口氣,笑著道:“原來小姐是想看圓圓。圓圓性子活潑,馬夫每天都要帶它去后山跑一跑,現在還沒回來呢。”
“要不等會兒圓圓回來,小人再讓人請小姐過來?”
沈清棠原本也不是真的過來看圓圓,“不用了,我明日再過來,你們好好照顧它。”
車夫連忙點頭,態度恭敬:“小姐放心,您的愛馬一向是專人看護。”
他心道:【萬一白馬生病,讓小姐不開心了,太子殿下可不會放過這里任何一個人,誰敢敷衍啊?】
沈清棠蹙了蹙眉,帶著畫屏離開馬房。
畫屏跟在沈清棠身后,見她往后門走,疑惑道:“小姐,咱們不回芳菲院嗎?”
沈清棠現在看侯府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他們可能已經被太子收買。
她不知道,這個看似安全的家,暗處還有多少太子的眼線。
沈清棠默默加快腳步,低聲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什么都別問,不然……我以后就不帶你了。”
畫屏連忙點頭,“小姐放心,奴婢不問了。只是小姐既然要出門,剛才為何不乘車呀?”
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連忙緊跟沈清棠的腳步,緊張兮兮道:“小姐,莫非剛剛那馬夫是隱藏在侯府的殺手?小姐聰慧過人,識破了他的真面目!所以,咱們現在這是要去報官嗎?”
畫屏目光堅定:“小姐放心,若是真遇到危險,奴婢一定拼死保護小姐!”
沈清棠一言難盡地看了畫屏一眼。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畫屏沒被太子收買,該不會是反應太鈍,連人家的暗示都聽不懂吧?
她搖了搖頭,加重語氣又提醒了句:“記住,別打聽,也別跟任何人提。”
“奴婢知道!”畫屏用力點頭,眼神透著幾分憨直的認真,“小姐的吩咐,奴婢絕對守口如瓶,連半個字都不會漏出去!”
沈清棠沒再多說,腳步匆匆往后門去。
方才她特意繞了僻靜的抄手游廊,避開往來的下人,只要早去早回,說不定沒人發現她離開過侯府。
其實她打心里不想和太子起任何沖突。
最好今天能順利見到陸容與,商量好去江南“看望”陸姑母的事情,然后盡快離開京城,徹底避開這讓人窒息的局面。
可剛走到后門處,沈清棠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后門多了兩個生面孔的護衛,護衛一見到她,立刻上前兩步,語氣恭敬:“屬下見過小姐。”
沈清棠打量著兩人:“我之前似乎沒在府里見過你們。”
“回小姐,屬下原本是東宮侍衛。”護衛連忙回話,“近來城內出現了幾個流竄的小毛賊,太子殿下擔心侯府的安全,特意派了一隊侍衛過來,協助加強侯府的守衛。”
沈清棠的眉頭瞬間蹙緊,心里那點僥幸被冷水澆了大半。
什么“抓毛賊”,這些侍衛被調來侯府,分明就是為了看著她!
不等她開口,侍衛接著道:“小姐這是要出門?若是需要采買物件或是吩咐瑣事,屬下可以替您跑腿,您不必親自勞累。”
侍衛態度恭敬,但話里的阻攔之意再明顯不過。
沈清棠壓下心頭的不適,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只是隨意走走。”
說罷,她帶著畫屏轉身就走,又繞去側門,可側門同樣守著兩個東宮侍衛,連平時下人們采買走的角門都不例外。
沈清棠有些茫然地站在庭院中,抬頭看著幾只飛鳥掠過天空。
忽然覺得,這偌大的成安侯府,不知從何時起,竟變成了一座無形的牢籠,把她牢牢困在里面。
一股無名火忽然竄了上來!
太子憑什么這樣密不透風地盯著她?
她又不是犯人,也不是任人擺布的物件!
今天她偏要出門,偏要見到陸容與!
沈清棠咬了咬牙,干脆重新返回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