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宮人稟報太子與太子妃已至殿外。
太后整了整衣袖,換上一副慈愛的模樣:“讓他們進來吧。”
走進壽康宮,沈清棠跟著蕭承煜給太后行過禮,依次落座。
太后難得露出幾分慈和,對著沈清棠問了幾句飲食起居,末了還殷殷叮囑:“棠棠啊,往后要好好侍奉太子,夫妻和睦、同心同德,才是東宮的福氣。”
沈清棠恭敬應道:“孫媳謹遵皇祖母教誨。”
蕭承煜坐在沈清棠身側,順勢握住她的手,笑著接話:“皇祖母有所不知,棠棠素來賢淑。”
“孫兒生病時,棠棠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在書房處理公務時,她也一直在旁邊陪著,研墨添茶,無微不至。”
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語氣里滿是疼惜:“夜深時,孫兒見她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催她早些去歇息,她卻偏偏不肯,還說往后日日都要這般陪著孫兒。”
“太子妃這般貼心,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臉上堆著笑,眼底卻沒什么暖意。
沈清棠淡淡扯了扯唇角,心里暗忖:蕭承煜這謊話真是張口就來。
緊接著,蕭承煜又道:“今天早上,孫兒還勸棠棠,說皇祖母最是心疼小輩,讓她多睡會兒。可她偏不肯,說一定要早早過來給您請安,盡這份孝心。”
太后皮笑肉不笑地客氣著:“你們新婚燕爾,多睡會兒也無妨。”
蕭承煜轉頭便對沈清棠道:“棠棠,孤早說過,皇祖母最疼你,把你當親孫女一般。你每日照顧孤已夠辛苦,皇祖母怎會舍得讓你日日早起請安?”
說著,他抬眼看向太后,語氣帶著幾分篤定:“皇祖母,您說是吧?”
太后臉上笑容僵硬,微不可察地擰了擰眉。
沈清棠柔聲道:“給皇祖母請安,本就是棠棠的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
“孤當然知道棠棠孝順。”蕭承煜話鋒一轉,“可皇祖母素來疼惜小輩,連十皇弟都不用日日來壽康宮請安,棠棠自然也不必拘著規矩。”
這話像根針,瞬間扎得太后笑容一僵。
蕭承煜這是明擺著拿十皇子拿捏她!
但是想到在馬場“受苦受難”的十皇子,太后只能壓下不滿,順著話頭道:“是啊,棠棠,對你來說,好好侍奉太子才是頭等大事。再說哀家年紀大了,早上就想多歇會兒。”
“以后啊……”
她話沒說完,蕭承煜便打斷她,接口道:“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棠棠便隨孫兒一同來給您請安,其余時候就不來叨擾了,免得擾了皇祖母清凈。”
太后心里縱使萬般不悅,為了能讓十皇子少受點罪,也只能勉強扯出笑:“對,哀家正想這么說呢。”
蕭承煜拉著沈清棠站起身:“那皇祖母好好休息,孫兒和棠棠就告辭了。”
倆人離開壽康宮后,太后猛地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濺了一地。
“反了!真是反了!”
她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太子妃每日晨昏定省,本就天經地義!蕭承煜竟然連這個都要護著她!還拿十皇子來威脅哀家,他眼里到底有沒有哀家這個皇祖母!”
高嬤嬤連忙上前幫她順著氣,低聲寬慰:“太后娘娘息怒,仔細氣壞了身子。”
見太后情緒稍緩,高嬤嬤又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更低:“陛下正當盛年,還能坐幾十年江山。等再過些年,十皇子殿下長大了,有您在背后扶持,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更何況,陛下雖然看重太子,但是近來對太子強勢的性子,已越發不滿。”
太后重重嘆了口氣,眼底泛起一絲疲憊:“話是這么說,可十皇子年紀還小,薛家如今又大不如前……哀家只怕,等不到那一天啊。”
“太后娘娘別急,老奴倒有個主意。”高嬤嬤貼著太后低聲耳語。
太后渾濁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光亮,緩緩點了點頭……
*
走出壽康宮,沈清棠還有些恍惚。
身為太子妃,向太后、皇后晨昏定省是祖制規矩,連皇后都不能例外,卻被蕭承煜三言兩語便化解了。
不管怎么說,不用每日來壽康宮應付勾心斗角,確實讓她松了口氣,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誰知身旁的蕭承煜卻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歉意:“棠棠,小祿子和萍兒死無對證,那支并蒂蓮白玉簪也被孤摔得粉碎,沒有充足的人證物證,孤暫時不能直接和太后對峙,委屈你了。”
沈清棠長睫微顫,抬眸看向他。
她本以為,他會借著不用每日給太后請安的事情向她“邀功”,沒想到入耳的竟是“虧欠”。
她抿了抿唇,輕聲道:“太后畢竟是長輩,何況小祿子假借陸容與挑撥的事情,本就不宜鬧大。往后不用日日面對太后,已經很好了。”
“只要我平日里再小心些……”
話沒說完,蕭承煜忽然停下腳步。
他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一縷發絲輕輕挽到耳后,指腹順勢擦過她的臉頰,帶著微涼的暖意。
“棠棠,”他語氣鄭重,眼神專注得讓她心慌,“在這宮里,你永遠不必小心翼翼地活著。”
“孤的棠棠,只需永遠開心快樂就好。其他所有阻礙,孤自會為你一一鏟平。”
沈清棠眸光顫動,心頭像是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垂眸避開他灼熱的視線,輕輕“嗯”了一聲。
可這份動容還沒持續片刻,蕭承煜便“原形畢露”。
行至僻靜的回廊,他忽然伸手勾住她的細腰,稍一用力便將人壓在朱紅廊柱上。
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腰肢,清冽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廓,帶著幾分曖昧的低啞:“昨天晚上,棠棠又哭了好久……今日走路,還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