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剛換好衣裳,在梳妝臺前坐下,錦書就掀著簾角走了進來。
她手里捧著個藕荷色軟緞荷包,走到沈清棠面前屈膝福了福,將荷包輕輕放在酸枝木妝臺上。
“小姐,您讓奴婢繡的荷包,今兒總算繡好了。”
畫屏湊過來看了一眼,當即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驚呼:“錦書,你這繡工也太好了吧!簡直栩栩如生!”
沈清棠拿起荷包看了兩眼,指尖觸到細密平整的針腳,再看向錦書眼底淡淡的烏青,眉頭不由蹙了起來:“錦書,你這兩天……該不會都在熬夜繡這個吧?”
錦書笑著伸手從畫屏手里接了桃木梳,順勢站到沈清棠身后:“小姐特意吩咐的事,奴婢自然要盡心。”
說著,她指尖已經攏住沈清棠的長發,梳子輕柔地梳過發間,動作熟稔又細致。
錦書手巧,往常沈清棠梳妝綰發,基本也都是錦書動手。
“表姐又不是馬上要走,哪用這么急?”沈清棠對著鏡子嘆了口氣,指尖捏著荷包上的流蘇,“為這個熬壞了眼睛反倒不值。”
錦書一邊為她綰發,一邊打趣道:“畫屏這丫頭粗枝大葉,還是奴婢自己伺候小姐才放心。”
畫屏當即噘起嘴,不服氣道:“小姐您看她!我明明心細如發,哪里粗枝大葉啦?您說,我平時伺候您是不是好好的?”
她們三個打小一起長大,沈清棠又素來性情溫和,私下里本就沒那么多規矩,畫屏這一鬧,屋里的氣氛頓時松快起來。
錦書將沈清棠的墨發一半挽在腦后,又配著她今日穿的衣裳顏色,從妝奩里取出一支紫晶蝴蝶流蘇步搖,簪入發間后,更添幾分靈動。
這時,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了,笑著道:“小姐,我們夫人和小姐都在門口等著了,您收拾好了嗎?”
沈清棠點點頭,對錦書道:“今天還是畫屏跟著我出去,你回屋好好補一覺吧。”
錦書連忙道:“奴婢不累。要不還是奴婢跟著小姐出去吧?”
沈清棠搖頭,“今日我要和丁姨母、如珊表姐一起出門,她們兩個也要帶丫鬟,再加上我和畫屏,人再多,馬車要坐不下了。”
“你回屋歇著吧,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帶你。”
錦書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點點頭,叮囑畫屏:“那你好好照顧小姐。”
沈清棠和畫屏來到門口,丁夫人和丁如珊果然已經在馬車旁等著了。
丁夫人現在看到沈清棠分外熱絡,夸贊道:“棠棠今天真漂亮!”
沈清棠微微彎唇,客氣道:“丁姨母過獎了,表姐今天才是光彩照人。”
丁如珊瞬間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發間精致的珠花,“真的嗎?”
她今天明顯精心打扮過,穿了身珊瑚色繡花長裙,腰間束著鵝黃色系帶,在這仲春季節,看起來格外嬌俏。
對比之下,沈清棠今日穿得倒很清雅素凈。
丁夫人看著沈清棠素凈的打扮,眼底則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
雖然沈清棠名義上是太子的表妹,還早有婚約,并且還愿意幫忙牽線搭橋。
但她就是覺得不放心,生怕沈清棠搶了自己女兒的風頭。
沈清棠聽著丁夫人心里的算計,情緒已經毫無波動。
反正她今天沒打算幫忙,太子也根本不會去蘭亭樓。
她只是“利用”這個借口,方便去清風茶坊而已。
……
兩刻鐘后,馬車在金雀大街停下。
陸容與如今在翰林院任職,沈清棠也不清楚他什么時候方便出來,因此昨日拜托蘇文彥傳話的時候,也只說上午在清風茶坊等他。
金雀大街離翰林院不遠,整個上午,他總能抽出一點時間吧?
最晚,中午也能趕過來。
她跟丁夫人也只說太子上午在蘭亭樓約了人,但表哥只是隨口一提,并沒有說具體時間。
她提醒過丁夫人,表哥“隨口一提”,所以今天過來“偶遇”,并不是一定能見到人。
但丁夫人也沒有別的門路,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唯恐女兒會錯過和太子的見面,在胭脂鋪逛了沒一會兒,就說累了,要去蘭亭樓歇腳。
沈清棠自然沒有異議。
幾人一起來到蘭亭樓,并沒有去雅間,而是在二樓選了個雅座坐下,正好對著樓梯口,有客人上下樓一眼就能看到。
坐下后,丁夫人忍不住沖著門口東張西望,沒一會兒就低聲詢問沈清棠:“棠棠,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已經來了?萬一殿下早早來了,到了雅間,咱們豈不是白等?要不,我買通小二,打聽一下?”
沈清棠搖頭,低聲道:“千萬不要。丁姨母稍安勿躁,咱們盡量自然些。萬一讓表哥察覺到什么,反而弄巧成拙。”
丁如珊也跟著說:“是啊母親,棠妹妹說得對。我也不希望殿下誤以為我是那種有心機的女子。”
丁夫人嘆道:“我這不也是著急嘛……”
這時,沈清棠無意間將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后,悄悄給畫屏使了個眼色。
畫屏立即哎呀一聲,驚呼道:“小姐的耳墜怎么少了一只?”
丁夫人和丁如珊聞言,同時看向沈清棠,發現她確實只剩下一只耳墜。
沈清棠伸手摸了摸耳垂,神色變得有些著急:“這副耳墜是皇后娘娘賞賜給我的,可千萬不能弄丟了。”
“也不知道是剛才丟在胭脂鋪了,還是掉在來時的路上……”
她站起身:“丁姨母和表姐繼續在這里等著,我和畫屏出去找一找。”
丁如珊見她那么著急,猶豫道:“要不,我也跟棠妹妹一起回去找吧?”
丁夫人連忙按住她的手,壓低聲音:“那可不行!萬一太子殿下馬上來了呢?”
她看向沈清棠,“棠棠啊,要不你在這里陪著你表姐,姨母帶人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