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瞬間,沈清棠只覺渾身血液都凍住了,指尖涼得發顫。
和她相識多年的表姐,差點就被她表哥悄無聲息地除掉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樂,可在蕭承煜眼里,竟只是個礙眼的“東西”,動動心思就能輕易抹去她的性命。
她嘴唇哆嗦著,怔怔地看向蕭承煜,聲音輕得像隨時會碎:“為……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蕭承煜察覺到她臉色蒼白,眼神也帶著慌意,放下茶盞湊近了些,語氣關切:“棠棠,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清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說,表姐的事……為什么會發生這種意外?”
她抬眸迎上蕭承煜的目光,一字一句,帶著不易察覺的試探:“為什么表姐上樓看布料時,會走到陽臺?又湊巧欄桿年久失修,從樓上摔下來……還有金雀大街那么繁華,日日有人打掃,怎么偏偏在她摔下來的地方,多了那么多尖銳的石頭……”
“表哥,你說,這一切,會不會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計劃好的?”
最后一句話,她問得極輕,卻帶著沉甸甸的重量:“是不是有人……想要我表姐的命?”
蕭承煜的漆眸微微瞇起,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隨即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語氣隨意:“許是她運氣不好吧。若是棠棠覺得可疑,孤回頭讓人去查一查那家綢緞莊的老板,看看是不是真有貓膩。”
沈清棠在心底冷笑:讓他派人去查,能查出什么?
不過是走個過場,自欺欺人罷了。
蕭承煜見她沉默,還以為她是為丁如珊傷心過度,語氣帶著幾分不以為然:“棠棠,不過是個沒有血緣的表姐而已,還有你那個一心想攀附東宮的姨母,她們對你哪有半分真心?不過是把你當踏腳石罷了,你又何必為她們的事情難過?”
“丁姨母是過分,可表姐沒有做錯什么。”沈清棠聲音里帶著一絲悲涼,“她馬上就要議親了,如今卻落得毀容的下場,一輩子都可能受影響……表哥難道不覺得,她很可憐嗎?”
可憐嗎?
蕭承煜的眸光微動,沒有半分愧疚,反而說得坦然:“棠棠,如果你要聽實話,孤只能告訴你——這世上,除了你,其他人的死活,孤根本不在乎。”
他心里隱隱有些不悅,念頭翻涌:【早知道棠棠對這個表姐這么上心,當初就不該讓她有機會接近棠棠。】
【棠棠的心里,除了孤,不該有任何人的位置。】
【若是有……把那些人全部除掉,不就好了?】
那瞬間掠過眼底的狠戾,讓沈清棠心頭猛地一顫。
她太清楚了,蕭承煜不是隨便想想,他想得出來,就做得到。
如果她再繼續糾結這件事,執意要追究真相,只怕丁如珊真的會性命難保。
她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恐懼和憤怒,緩了緩情緒,語氣放軟:“我只是替表姐可惜,希望太醫能盡力醫治她,讓她的疤痕能淡些。”
她抬眼看向蕭承煜,眼神里帶著幾分懇求:“表哥,我和表姐自小相識,雖然不是親姐妹,卻也有這么多年的情誼。如果表姐再出什么意外,我真的會很傷心。”
蕭承煜看著她眼底的水光,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語氣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好,孤知道了。”
他頓了頓,又道,“孤多派幾個東宮的侍衛來侯府,日夜守著。有東宮的人在,定不會讓府里任何人再受傷害,也不會讓你擔心。”
沈清棠張了張口,想說不必,可話到嘴邊,還是化作了一聲輕細的:“好……”
*
蕭承煜雖說安排了東宮侍衛加強侯府守衛,可僅僅過了兩天,丁夫人就要帶著尚未痊愈的丁如珊回常州了。
沈清棠聞訊趕來送行時,丁夫人正背對著她,語氣不耐煩地吩咐丫鬟往馬車上搬行李。
她先前的尖刻與算計仿佛被磨平了,只剩下掩飾不住的狼狽與急切。
丁如珊站在一旁,額頭上還貼著紗布,臉色蒼白得像張紙,比起前幾日的鮮活,整個人都沉默了許多。
“表姐傷勢還沒好,怎么這么急著走?”沈清棠皺著眉上前,語氣里滿是擔憂。
丁如珊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低若蚊蠅:“原本母親這次帶我來京城,是希望我嫁入東宮。可如今我這額頭的傷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好……母親的意思是,不如回常州找個不嫌棄的、門當戶對的人家,反倒穩妥。”
她頓了頓,眼底掠過一絲難堪:“而且……姨母對我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熱絡了,話里話外多有不滿……總之,早走早好,省得在這兒礙眼。”
沈清棠心里明白,丁夫人會這么快動身,是太子暗中給父親成安侯施壓了。
至于楊氏,先前對丁姨母那般熱情,不過是盼著丁如珊能嫁入東宮,或是在京城攀一門好親事,往后能幫襯她。
如今丁如珊高嫁無望,甚至成了“麻煩”,她的態度自然冷得快。
她垂下眼眸,心情很是復雜。
以太子的身份,這么多年都沒有貴女敢往他面前湊,她就該明白,蕭承煜絕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早知如此,在丁如珊初來侯府那日,就該明確打消她嫁入東宮的心思,早早讓她議親……可是,只怕丁夫人不肯罷休。
或者,她別和丁如珊走得那么近,太子也不會覺得丁如珊礙眼。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丁如珊勉強扯出個笑容,故作輕松地拍了拍她的手:“棠妹妹,你別多想,我走了,你也不用再夾在中間為難。等以后……如果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沈清棠點了點頭,聲音有些發澀:“好,表姐路上一定小心。”
馬車轱轆緩緩轉動,卷起一陣輕塵,漸漸消失在街角。
沈清棠站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心里卻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怎么也松不下來。
丁如珊墜樓那日,原本說第二天要來看她的陸容與,這幾天還是沒有來。
或許他來過,但被人攔下了。
畢竟這成安侯府,如今到處都是太子的人。
沈清棠縮在寬大衣袖中的手指動了動,剛才她和丁如珊說話時,周圍來來往往的下人搬行李。
有人從她身旁經過時,悄悄塞給她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