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事”兩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沈清棠心里,讓她渾身一顫。
之前丁如珊發生“意外”,不就是因為蕭承煜覺得她“礙事”嗎?
可明明陸容與才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是蕭承煜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念頭,怎么反倒成了陸容與礙事?
陸容與此刻根本沒心思計較蕭承煜的態度,滿腦子都是“沈清棠摔下馬”的消息。
他顧不上避嫌,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沈清棠沾了塵土的裙擺上,眼底滿是心疼:“棠棠,傷得重不重?有沒有找太醫看過?膝蓋疼的厲害嗎?”
“容與哥哥,我沒事的,就是一點皮外傷……”沈清棠連忙解釋,想讓他放心,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承煜打斷。
“不勞陸大人費心。”蕭承煜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表妹的傷,孤已經讓太醫看過了,眼下孤正要送她去坤寧宮休養。”
他看著陸容與,眼神里多了幾分警告:“陸大人若是真的心疼表妹,就該趕緊把路讓開,別擋著表妹去休息。”
陸容與卻看向沈清棠,溫聲詢問她本人的意見:“棠棠,你想去坤寧宮嗎?”
比起蕭承煜的強勢掌控,陸容與向來更尊重沈清棠自己的意愿。
身為男子,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別的男人抱在懷里,他心中定然不舒服。
但是比起這個,他更擔心讓沈清棠為難。
如果他和蕭承煜在這里吵起來,最終名聲受到影響的,只會是棠棠。
但如果棠棠不愿意去坤寧宮,那他今天就算冒著“以下犯上”的罪名,也要帶她離開。
沈清棠抿了抿唇,故作輕松道:“容與哥哥,皇后姨母會派人好好照顧我的,你不必擔心。”
陸容與點點頭,沖她露出安撫地笑容:“好,那棠棠就安心養傷。”
蕭承煜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心底的不悅又濃了幾分,沒再給他們多說話的機會,直接抱著沈清棠大步離開。
陸容與站在原地,目光追著那道玄色身影與被他護在懷里的淺粉裙擺,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神一點點變得凝重……
*
到了坤寧宮,皇后見蕭承煜抱著沈清棠進來,先是一愣,隨即連忙起身,快步迎上前,語氣滿是關切:“棠棠這是怎么了?”
蕭承煜小心將沈清棠放到窗邊的美人榻上,才直起身回話。
“棠棠方才在東宮騎馬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傷了膝蓋,兒臣不放心她回府,暫且讓她在母后這里住一陣吧。”
“這里有宮人照料,太醫來回為她看傷、換藥也方便。”
皇后一聽沈清棠墜馬,當即嚇了一大跳。
連忙坐到沈清棠旁邊,急聲道:“怎么會從馬背上摔下來?多危險啊!有沒有摔著別的地方?”
蕭承煜站在一旁道:“膝蓋和手臂已經上過藥了。”
“但兒臣瞧著她摔得重,怕身上還有別的磕碰,在東宮給她檢查多有不便,待會兒母后讓宮人仔細給她查一查,別漏了傷處。”
在他看來,自己今天已經極為克制了。
盛怒之下,也只是檢查了她的膝蓋和手臂而已。
當時的情況,若是沈清棠繼續激怒他,他恐怕真會扒了她的衣服——從頭到腳,好好給她檢查一番!
皇后無比擔憂地看著沈清棠,“怎么會發生這種意外呢?”
見到皇后,沈清棠立馬翻臉不認人。
她往皇后身邊靠了靠,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帶著哭腔告狀:“姨母,表哥欺負我!”
“哎?”皇后連忙拿起錦帕給她擦眼淚,語氣更軟了,“棠棠慢慢說,表哥怎么欺負你了?”
沈清棠吸了吸鼻子,委屈得肩膀都在輕輕顫抖:“表哥非要逼我學射箭、學騎馬!”
她邊說,邊伸手比劃著,“那——么高的馬,棠棠從上面摔下來好痛!!!”
皇后聽得心都揪緊了,連忙摸了摸她的胳膊:“現在還有哪里痛?跟姨母說,姨母讓太醫再給你好好看看。”
沈清棠偷偷從皇后身后探出頭,飛快瞥了蕭承煜一眼。
見他臉色沉著卻沒發作,膽子又大了些,伸出手腕露出上面的擦傷,聲音更委屈了:“這里也痛,渾身都痛……而且表哥還兇我,說棠棠不聽話……”
蕭承煜站在原地,險些被她氣笑。
這小東西,方才在東宮還乖巧地拉著他的衣袖討好,見有人撐腰了,轉眼就反咬一口。
明明是她自己要騎馬,甚至故意從馬背上摔下來避著他,現在倒成了他逼她、害她摔了?
皇后果然動了氣,轉頭看向蕭承煜,語氣帶著明顯的埋怨:“太子!本宮還以為你有分寸,才放心讓棠棠去東宮跟著你鍛煉,你怎么能這么冒失?循序漸進的道理你不懂嗎?”
“棠棠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又不是要上戰場打仗,哪里用得著學拉弓、騎馬?”
她越說越心疼,伸手把沈清棠往懷里護了護,“她從小身子就嬌氣,你以為跟你一樣皮糙肉厚,經得起這么折騰?”
蕭承煜臉色更沉,看向沈清棠,剛要開口辯解:“棠棠,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清棠搶著打斷。
她伸出手指著蕭承煜,帶著哭腔向皇后求助:“姨母你看!表哥還想兇我!”
見皇后明顯護著自己,沈清棠索性得寸進尺,眼眶紅紅地哼了一聲:“棠棠一個月都不要原諒表哥,也不想看到表哥了!”
她今天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總不能一點好處都沒有。
皇后壽宴前她都不想看到蕭承煜,壽宴一結束,她立即離開京城!
皇后從沒看到沈清棠受這么大的委屈,不滿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故意板著臉道:“沒聽到棠棠不想看見你嗎?還杵在這里干什么?不趕緊回東宮去處理公務。”
蕭承煜抬手捏了捏眉心,又看了眼縮在皇后身邊的沈清棠。
無奈道:“好吧,那棠棠就交給母后照顧了,兒臣告退。”
*
次日清晨。
宮門一開,禮部尚書夫人就進宮求見皇后了。
皇后知道陸夫人定是來看望沈清棠的,讓青瓷去偏殿請沈清棠過來。
沈清棠被錦書扶著,慢慢來到大殿時,皇后正和陸夫人說話。
她剛要屈膝行禮,陸夫人已經快步從座位上起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語氣滿是心疼:“聽容與說你膝蓋受了傷,快別行這些虛禮了。”
陸夫人握著她的手細細打量,又關切道:“棠棠今天感覺怎么樣,比昨天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