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連忙下車,讓錦書先扶秋菊起來。
“你先起來,慢慢說,到底出什么事了?”
秋菊跪在地上不肯起,淚水糊滿了臉頰,哽咽著道:“今、今天早朝,太子殿下突然向皇上提議,要讓我們嘉儀公主去漠北國和親!
聽說那漠北國的老皇帝都六十多了,我們公主今年才十六歲啊!嫁過去這輩子就全完了!”
“沈小姐,現(xiàn)在只有您能勸動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們公主吧!奴婢愿意給您當(dāng)牛做馬,一輩子報(bào)答您!”
“和親?”沈清棠滿臉難以置信,聲音都發(fā)顫了,“這怎么可能?太子表哥怎么會突然讓嘉儀公主去和親?太荒唐了!皇上呢?公主沒去求皇上嗎?”
“求了!可皇上在朝堂上就已經(jīng)同意了太子殿下的提議!”
秋菊哭得更兇,額頭用力磕在地上滲出血印,“皇上說要顧全大局,連娘娘和公主的面都不肯見……”
就在這時,沈清棠清晰地“聽”到了秋菊的心聲:
【公主之前在宮里一直安穩(wěn)度日,昨天才剛見過沈小姐,今天太子殿下就突然容不下她了!肯定是因?yàn)樯蛐〗悖钕虏乓s公主去漠北國和親!】
【可我們公主明明什么都沒做啊!這些年公主處處避著沈小姐,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為什么殿下還是容不下我們公主……】
一旁的錦書也在心里暗自疑惑:【昨日小姐見了嘉儀公主,今天就離宮了。難道太子殿下以為,是嘉儀公主對小姐說了什么,所以才遷怒公主?】
沈清棠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
她和嘉儀公主雖不算親近,卻也從小認(rèn)識,嘉儀公主只比她大一歲,卻要被送去千里之外的漠北,嫁給能當(dāng)她爺爺?shù)娜恕?/p>
這哪里是和親,分明是毀了她一輩子!
之前,太子因?yàn)橛X得表姐丁如珊礙事,就讓她“意外”毀容,只能倉促離京。
還有蘇文彥,不過是因?yàn)閹退齻髁司湓挘捅毁H到云州。
昨天又知道,太子因她從未有過的“告狀”,罰得六公主中暑暈倒。
今天得知,宋雨晴跟她吵了一架,就連累父親被貶出京城、終生不得回京。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蕭承煜竟能冷酷到這個地步……
嘉儀公主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啊!
僅僅因?yàn)樗蛉找娏思蝺x,又或是因?yàn)樗袢针x宮,他就狠心把自己妹妹推向火坑?!
以前那個在她眼里光風(fēng)霽月、端方清貴的太子殿下,真的存在過嗎?
沈清棠沒回侯府,當(dāng)即讓車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東宮趕去。
等她趕到東宮時,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臺階下跪著一道身影,正是嘉儀公主。
她的生母淑妃正拿著銀票往張公公手里塞,急切地跟他說著什么,但張公公的態(tài)度明顯是在拒絕。
嘉儀公主哭得渾身發(fā)抖,臉色蒼白地望著緊閉的殿內(nèi),眼里滿是絕望。
直到見到沈清棠,淑妃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疾步走到沈清棠面前,雙手死死攥住沈清棠的手腕,聲音發(fā)顫地哀求:“沈小姐!本宮求你了,你去跟太子殿下求求情,讓他放過嘉儀吧!她才十六歲啊!”
淑妃顯然已經(jīng)情緒崩潰,竟然顧不上身份體面,作勢要給沈清棠跪下!
沈清棠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住她,指尖觸到淑妃冰涼的手,安慰道:“淑妃娘娘您先別著急,秋菊已經(jīng)跟我說了公主和親的事情,我這就去找太子表哥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妃連忙點(diǎn)頭,眼眶通紅地望著她:“那沈小姐快去吧,現(xiàn)在只有你能說動殿下了……”
沈清棠松開淑妃的手,轉(zhuǎn)身快步往東宮紫宸殿走去。
她來了,東宮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進(jìn)殿通傳。
很快,沈清棠便被宮人恭敬地請了進(jìn)去。
蕭承煜正在書案前處理公務(wù),窗外隱約傳來淑妃和嘉儀的哭聲,卻并沒有擾亂他分毫。
直到沈清棠走近,他才抬眸,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唇角微勾:“棠棠怎么主動來孤這里了?”
沈清棠黛眉緊蹙,張口就問:“表哥,你為什么要讓嘉儀公主去和親?”
蕭承煜笑意微收,淡淡道:“原來,你是為她來的。”
他心里暗自冷哼:【不過是個平日里沒什么來往的嘉儀,竟能讓棠棠這么急著跑來找孤,可這些天,她對孤卻處處疏遠(yuǎn),連句話都不愿多說。】
沈清棠走近幾步,急聲道:“聽說漠北國的老皇帝都能做嘉儀公主的爺爺了,公主嫁過去,跟跳入火坑有什么區(qū)別?”
“嘉儀公主是表哥的親妹妹,表哥難道就一點(diǎn)都不心疼她嗎?”
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
整個京城,也就只有表小姐敢這么跟太子殿下說話了。
蕭承煜放下手中的紫毫筆,抬了抬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你們都下去。”
宮人連忙躬身退下,殿內(nèi)很快只剩下他們兩人。
蕭承煜看著沈清棠,聲音沒什么情緒,“棠棠,和親是朝堂大事,不是你該管的。”
沈清棠不解地皺著眉,“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表哥,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蕭承煜語氣冷硬:“如今邊境不穩(wěn),漠北國提出,只要晟國愿意送一位公主去和親,漠北國愿意奉上大量財(cái)物,并且從此再不犯我邊境。”
沈清棠不解道,“漠北國雖然民風(fēng)彪悍,但只是一個邊陲小國,我們晟國兵強(qiáng)馬壯,難道還怕一個區(qū)區(qū)漠北國?”
蕭承煜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能用一位公主換邊境安穩(wěn),免了百姓戰(zhàn)亂之苦,何樂而不為?”
“嘉儀受著百姓的供奉,享受著公主的尊榮,如今為百姓做點(diǎn)事,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沈清棠搖搖頭,退后幾步,不敢相信這么冷漠的話,竟然是從蕭承煜口中說出來的。
她輕聲道:“我聽我大哥說起過,漠北國那些人生性狡詐,言而無信。他們?nèi)缃袂笕⒐鳎匀辉敢庠S下承諾。可一旦公主嫁過去,他們又反悔了,到時候嘉儀公主孤零零的在異國他鄉(xiāng),她該怎么辦?”
蕭承煜聽著她滿嘴都是“公主”兩個字,不耐地捏了下挺直的鼻梁。
他打斷沈清棠,“棠棠,嘉儀和你又不熟,你何必為她的事情這般著急?”
“你來東宮,孤很高興,但孤現(xiàn)在還有公務(wù)要處理,你先去陪團(tuán)團(tuán)玩,待會兒表哥陪你用午膳。”
沈清棠現(xiàn)在滿心都是嘉儀公主受她連累,要被逼著去漠北國和親,和生母骨肉分離,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和團(tuán)團(tuán)玩?
眼看蕭承煜再次提筆開始寫公務(wù),顯然沒把嘉儀的事情聽進(jìn)去,她急聲道:“表哥!嘉儀公主是無辜的,你不能這么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