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表哥,我有未婚夫,而且一直把表哥當成兄長。”
“這樣啊。”蕭承煜苦笑一聲,垂下眼睫,恰到好處遮住眼底翻涌的陰鷙。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質問‘陸容與有什么好’,但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壓了下去。
再抬眼時,目光只剩溫和:“是表哥唐突了。”
他眷戀而溫柔地看著沈清棠,“表哥只是太喜歡棠棠了,不過……既然棠棠不愿,表哥也舍不得勉強你。”
沈清棠眉心微蹙,沒想到蕭承煜會這個反應。
她還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大發雷霆……
隨即,蕭承煜又自責道:“孤先前確實不知陸秀蘭病重,這樣,為了彌補過錯,孤將東郊的靜云別院賜給她養病,再派兩名醫術精湛的太醫過去精心照料,在太醫的照料下,相信她很快就能康復。”
沈清棠狐疑地看著蕭承煜,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難道,他真的想通了?
靜云別院環境怡人確實適合養病,可今天太醫已經給姑母診過脈,并沒有把握治好姑母的病,只說盡力……
但是有太醫的精心照料,畢竟會讓姑母少受一點罪。
沈清棠神色終于松動了幾分,“謝謝表哥。”
蕭承煜薄唇微勾:“就算棠棠不愿做太子妃,棠棠依然是孤最疼愛的表妹,何必跟表哥這么見外?”
這次,蕭承煜再抬手時,沈清棠雖然肩頸下意識繃緊,卻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躲避的沖動。
蕭承煜眼底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指尖先輕輕碰了碰她的發絲,確認她沒躲,才緩緩覆上她的后腦。
“既然話已經說開,棠棠以后就別再躲著表哥了。沖表哥笑一笑?”
沈清棠僵硬地扯了下唇角,隨即岔開話題:“表哥,時間不早,你該回宮了。”
蕭承煜極為君子的收回手,“那表哥不打擾棠棠休息,先回去了。”
隨著蕭承煜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沈清棠唇角清淺的笑意也跟著消散。
因為,就在剛才,她清晰聽到蕭承煜的心聲:【棠棠暫時接受不了孤沒關系,只要國師回京,就可以正式宣布棠棠乃‘鳳命’的消息,屆時,無論棠棠愿不愿意,都只能做孤的太子妃!】
【孤今日以退為進,棠棠以后退婚做太子妃,便只會覺得天意弄人,而不會怨恨孤,也免得她跟孤越來越疏遠。】
沈清棠垂下目光,輕聲呢喃:“騙子……”
*
靜云別院。
陸秀蘭半靠在軟枕上,肩膀不住地聳動,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喉嚨里滾出來,“咳咳咳……”
陸容與端著剛溫好的湯藥走進來,將藥碗遞到姑母手邊:“姑母,先把藥喝了吧。”
陸秀蘭接過藥碗,皺著眉將藥喝下。
等緩過那陣不適,她才看向陸容與,眼底帶著幾分心疼:“容與啊,你不用天天往這兒跑,別耽誤了翰林院的差事。”
陸容與在椅子坐下,笑著寬慰:“姑母放心,差事耽誤不了。我跟上司商量好了,每天上午告半天假過來,晚上回去把公文補上,不影響正事。”
陸秀蘭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自責,“可這終究是折騰……”
“都怪姑母,這次回京給你們添了這么多麻煩。我原先想著,自己這身子骨,回來也是讓你們擔心,所以這幾年連過年都沒敢回,只在信里說我不愿回來。哪想到……太子會突然派人去遙州接我。”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問:“對了,棠棠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昨天她還陪著我說話呢。”
陸容與端著空藥碗的手頓了頓,指尖微微泛白。
他壓下心底的澀意,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棠棠也惦記著姑母,只是皇后娘娘的壽宴快到了,坤寧宮那邊有不少瑣事要打理,皇后特意派人把她接進宮幫忙,暫時走不開。”
“原來是這樣。”陸秀蘭點點頭,沒再多問,只輕聲道,“那你跟棠棠說,讓她別牽掛我,好好幫皇后做事,等有空了再來看我也不遲。”
“我知道了,一定跟棠棠傳到。”陸容與應著,眼底卻有些凝重。
如今他想見棠棠一面,是越來越難了……
陸秀蘭沒察覺他的異樣,又輕輕咳了幾聲,語氣里帶著幾分擔憂:“姑母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棠棠。之前我還跟你母親說,暫時別把我的病情告訴她,怕她鉆牛角尖,沒想到這孩子心思細,請了太醫來看……”
陸容與的聲音也沉了些,“棠棠從小就懂事,侄兒也怕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委屈。”
陸秀蘭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所以我想著,等過些日子,我身子稍微好些,就離開京城,回遙州去。在這兒待著,總讓你們跟著操心,也怕棠棠一直惦記著我,放不開。”
陸容與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帶著幾分愧疚:“姑母,侄兒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陸秀蘭見他神色鄭重,便點了點頭,柔聲道:“你我姑侄,還有什么不能說的?有話盡管說。”
*
翌日。
沈錚進宮,給沈清棠帶來一個好消息。
得知陸姑母的病情有了轉機,沈清棠眼底瞬間亮了起來。
她急切抓著沈錚的胳膊,語氣里滿是不敢置信:“大哥,這是真的嗎?你沒騙我吧?”
沈錚看著妹妹喜上眉梢的模樣,眼底也漾開笑意:“容與怕你擔心陸姑母的病,專程去練武場找到我,托我給你帶話。”
他點了點沈清棠手里的信紙,“他信上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