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渺聞言,神色漸漸淡了下去,垂下眼簾,遮住了眸底的情緒。
“渺兒?”
張氏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臉擔憂的柳依依,“你怎么樣?”
時渺抬起頭,眼中是恰到好處的茫然。
“你……你是誰?”
張氏臉色微變,謝知妄上前,適時開口:“伯母,您別擔心。時渺她不小心撞到樹上,磕到了腦袋,大夫說腦中有淤血,所以才喪失了記憶。”
“失憶?”
張氏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閃過一抹喜意。
那喜意稍縱即逝,時渺卻眼尖的看了個分明,一顆心迅速沉了下去。
她知道母親從來都不喜歡自己。
當初母親懷的是雙胞胎,可兄長一生下來就死了,而父親在戰場上受了傷,再也不能生孩子,為了有人能繼承爵位,母親便對外謊稱說兄長還活著,只是身體不好,這么多年一直在外靜養。
母親將兄長的死歸咎于她身上,以為是她克死了兄長。
記憶中,母親從未給過她溫情,逼著她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將所有的偏愛,都給了父母雙亡前來投奔的表妹。
三年前西戎來犯,父親重病無法出征,她男扮女裝代替盯著死去兄長的名字上了戰場,九死一生立下戰功。慶功宴上,貴妃有意要將韶華公主還給她。
母親嚇壞了,回來就放出消息說“兄長”重病,就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不治身亡。
又怕事情敗露,要把她嫁到南方去,逼她將和謝知章的婚事讓給柳依依。
她不甘心,才會劍走偏鋒,給謝知章下藥,然后……就看到了那場大火。
可夢里,柳依依放火之后,父母卻幫著柳依依脫罪,將她的死定性為一場“意外”。
如今自己失憶,還不是她說什么是什么?
“渺兒,你真的不記得為娘了?”
張氏雖然竊喜,卻仍有疑慮,眼底帶著審視的問。
時渺搖頭,小聲的問:“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您……您是我娘嗎?”
張氏見她神情不似作為,心中大石落地,一把將她摟進懷里,聲音哽咽。
“我可憐的孩子。你怎么連娘都不記得了?”
時渺伏在她懷里,鼻尖是熟悉的熏香,垂下的眼眸里卻是一片沉靜的冷光。
謝知妄在旁邊抱臂看著,漆黑的瞳眸中明滅閃爍,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將張氏請到一邊,壓低聲音:“伯母,時渺醒來后不知為何,將我認成了她的未婚夫。大夫說她現在病情不穩定,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晚輩未曾否認?!?/p>
“還望伯母……暫時不要揭穿,免得刺激了她?!?/p>
張氏聞言,先是一愣,忙道,“這是自然?!?/p>
時渺不用聽,就能想出來謝知妄那廝在胡說八道些什么東西。
這人說瞎話從來不打草稿,謊話張口就來。
張氏拉過柳依依的手,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柳依依面上一喜,偷偷覷了眼謝知章。
謝知章自然知道兄長說了什么,不知為何,心頭莫名涌上一股煩躁。
回了鎮北將軍府,張氏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她看著“好奇”的東張西望的時渺,心思活絡。
既然失憶了,那就沒了后顧之憂,自然也就不用遠嫁了??淳赴埠罡腔觳涣叩闹x知妄的態度,明顯是護著這丫頭的。
而且一個失憶的女兒,還不是任由她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