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退開后,云笙嘴唇熱意不散,和此前被蕭緒若有似無地擦過臉頰的感受不太一樣。
心跳很快,雜亂無章,但她并未閃躲目光,又抿了下唇,細細回想剛才的感受,不覺得討厭。
這個認知令云笙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不討厭與他接觸,便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了。
“你怎么了?”可是蕭緒的反應在她意料之外。
他面無表情,眸光幽暗,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在她開口后才松緩了些,動唇道:“沒什么。”
他的反應太淡了,讓云笙登時涌上一股主動后不得回應的羞恥感。
不僅是沒有回應,說不定他還不喜。
“抱歉,是我唐突了。”云笙別過頭,說著這話語氣卻不太好,她不高興蕭緒這樣。
“你若不喜,那我以后就不……”
蕭緒打斷她:“沒有不喜。”
還纏在一起的手指被他自然而然地理順,指尖竄入指縫中,在話語間十指緊扣在一起。
“只是怔住了,有點意外。”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太快了,感覺不清。”
云笙剛打算認真聽他說話而轉回頭來,就看見蕭緒傾身向她靠近來。
他離開座椅,躬著背脊,沒有牽她的另一手撐在了美人榻的軟墊上。
突然壓來的身軀將陰影一并籠罩了過來。
云笙下意識后仰身軀,沒能退開多少,只令脖頸拉長地顯露在人眼前。
蕭緒俯身低頭,目光掃過那雙微張的唇瓣。
他好像要親她,云笙緊張地喃喃:“不……我是說循序漸進。”
蕭緒短暫地停了一下,沒有再繼續向那去,但也沒有聽她的話。
他微微偏頭,呼吸靠近她細嫩的頸側,似乎有壓抑過的痕跡,頸后和發絲的馨香一齊竄入鼻腔,最終還是情不自禁地吻在她的脖頸上。
蕭緒的呼吸聲太靠近耳廓,云笙清晰聽見他呼吸粗沉,肩膀止不住地顫了顫。
酥麻的感觸從后頸向下蔓延,一路酥到了尾椎。
她霎時退離,捂著脖頸訝異道:“你怎么親這里呀。”
蕭緒意外自己剛才那一瞬不受控的沉迷,一時有些失神。
再抬眼,望見云笙水光瀲滟的眸子。
連眼尾都染上了緋色。
很漂亮。
他心底陰暗的欲念在她眸中明亮的光點下好像無所遁形。
蕭緒斂目舔了下唇,動身坐回座椅,神情已恢復平靜,坦然道:“不可以親那里嗎?”
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親這里能有什么用啊。
話本里都寫親吻臉頰,眉心,和嘴唇,還未曾看過有人親吻脖頸的。
云笙慢吞吞地把手放下來,軟聲嘟囔:“你親都親過了,我說不可以能有何用。”
余光瞥見蕭緒好像在笑,才剛放開的脖頸似乎又蔓上了癢意。
云笙眨了下眼,覺得有些新奇,心尖又怦怦地重跳了兩聲。
這時屋外傳來下人的稟報聲,時辰差不多了,該去往水瓊廳參加今晚的家宴了。
云笙聞言,挪著身子向外,往美人榻下探去一條腿,繃著腳尖尋找自己的繡鞋。
腳尖晃了晃,卻沒碰到繡鞋,她不由要低頭去看。
還未動作,蕭緒突然彎腰,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你干什么?”云笙縮了縮腿,但如同手掌被他包裹住時一樣,腳踝也沒能從他掌心掙脫出來。
蕭緒手臂向美人榻尾端伸長,手指勾著一雙繡鞋的后腳跟提到了她腳下,抬眸望來:“看你找不到。”
“我能找到的。”云笙小聲反駁,但也發現自己剛才腳尖晃悠的地方離繡鞋好一段距離。
蕭緒嗯了一聲,輕緩地將她的腳掌放到了繡鞋上就收了手。
云笙和蕭緒一同走出主屋時,院門前正好出現翠竹懷里抱著一堆被綢布遮蓋的不明物匆匆進院。
云笙一見,知曉她懷里抱的是什么,忙給她使眼色,可不能叫人看見了。
蕭緒看她擠眉弄眼,順著她的目光也向院門前看去。
目光未定,身側先有柔嫩的手指勾住了他。
“長鈺,我們走吧,別耽誤了時辰。”
好在蕭緒沒有多問,待他們一同走到院門前,翠竹早已抱著那一堆話本從側方溜沒了影。
來到水瓊廳,很遠就聽見了嵐哥兒咿咿呀呀的叫喚聲,蕭珉一家已經先到了。
攜手走入廳堂,嵐哥兒轉頭看來,張著嘴就喚:“給大伯父、大伯母請安!”
云笙霎時因為這奶聲奶氣的呼喚柔軟了心尖,甩開蕭緒的手就迎了上去。
蕭緒眉眼微沉,目光追隨遠離身前的背影。
云笙全然不知,注意力全被嵐哥兒給吸引了去。
來到近處,她就忍不住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嵐哥兒肉乎乎的臉蛋。
嵐哥兒不怕生,也絲毫不惱,反倒被逗得咯咯笑。
柳嫻也沖云笙一笑:“大嫂來了。”
云笙本是年紀不大的姑娘,在家族同輩中也排行較小,被這樣一稱呼,霎時感到不自在。
況且柳嫻年長于她,要喚一聲弟妹,她也覺得別扭。
云笙不合時宜地想,原本若是與蕭凌成婚,是沒有這些煩惱的。
柳嫻似乎看出了云笙的苦惱,主動湊近去,壓低聲又道:“大嫂若是不介意,我想我們可以不必太過生分,大嫂可以喚我阿嫻。”
云笙一聽,忙道:“那你也喚我笙笙好嗎,別一口一個大嫂了,我覺得有些難為情。”
“好啊,笙笙。”柳嫻溫聲應下。
她生得一張柔婉的面龐,嗓音也溫和悅耳。
云笙喜歡這樣漂亮溫柔的女子,心嘆難怪二公子老早就成了婚,天仙般的美貌,晨風般溫軟,怎會忍得不將其獨占。
柳嫻道:“我與二郎成婚早,這幾年總盼著何時能有妯娌相伴,如今總算盼來了,前些日子我得了一罐上好的桃花露,最是養顏,還尋了幾本難得的曲譜,不過這幾日我就不來叨擾你和大哥新婚了,之后你若是得閑了,我們一同調香品茗,賞譜談心可好?”
云笙眼底漾開歡喜:“再好不過了。”
柳嫻忽然眸光微頓:“笙笙,大哥好像一直在看你,可是怪我同你說話久了。”
云笙聽著像柳嫻在同她打趣,并沒轉頭去看,只解釋道:“怎么會,他或許只是隨意看一眼,哪會連話都不讓你我多說。”
“看來你們相處甚好,我還未曾見過大哥這樣將目光黏在誰人身上呢。”
黏這個字眼與蕭緒實在違和,但云笙不由想到他們在屋中相處時蕭緒看她的眼神。
他該不會在人前還那樣看她吧!
這下云笙不得不轉頭,但一眼看去,蕭緒卻是側著身正和蕭珉說著話,并沒往這邊看。
柳嫻語調含笑:“怎一下就別過頭去了呢,或許被二郎的要事喚住了吧。”
又過一盞茶時間,沈越綰和蕭擎川也到了水瓊廳。
家宴開席,云笙就坐在沈越綰和蕭緒中間。
昭王府門第雖高,席間氛圍卻比她預想的要和暖,因今日家宴是為她和蕭緒新婚而辦,大多話題都落在他們二人身上,但無一令她為難尷尬。
這樁婚事好像在這一刻確切地安定了下來,待到明日,她將這份安定帶回給她的家人知曉,就意味著不會再動搖,也不會再有改變了。
散席時,云笙被沈越綰喚住,于是她讓蕭緒先回去,自己便跟著沈越綰去了水瓊廳后的涼亭。
涼亭四周燈盞通明,石桌上早已備好飯后的茶點。
兩人相對而坐,沈越綰道:“笙笙,今日家宴可還習慣,我總說王爺性子老古板,所以王府內氛圍或許不似云家活躍,怕你覺得沉悶。”
云笙乖順地道:“母親,沒有的事,我覺得很好,一切都好。”
又簡單聊過幾句后,沈越綰笑了笑:“你明日回門還要早起,今日我就不留你多聊了,往后有的是機會。”
說罷,她從袖口拿出一封緘口嚴實的信遞給云笙:“笙笙,明日你將這封信交予你雙親。”
“母親,這是?”
云笙微怔,指尖觸及信封,耳邊聽著沈越綰溫聲告訴她。
“這是我與王爺,就三郎之事給云家的一個交代,待你回門日后,我會再備厚禮,親自登門致歉。”
從涼亭離開后,云笙還覺得心口在微微發熱。
她曾聽旁人說起,一樁婚事里,一個好婆母甚比丈夫更令人舒心,那時還不明所以,如今才稍有體會。
她一路若有所思,毫不注意周圍,直到穿過長廊,翠竹在身后低聲稟報,她一抬眼,才看見不遠處獨身而立的男人。
云笙一愣,身姿轉了向直朝蕭緒走去。
月灑清輝,柔和了他面龐冷峻的輪廓,晚風拂動衣擺,蕭緒就那樣靜靜地站著,注視著她走來。
原本跟在云笙身后的丫鬟都識趣地停下腳步沒有跟上去。
云笙走到近處:“長鈺,你怎么沒有回去?”
她偏頭一看,他周圍連個下人都沒有,只獨自一人等在這里。
“你是在等我一起回去嗎。”
蕭緒唇角微頓,到嘴邊的另一句還沒說出口就只能咽了回去,轉而嗯了一聲。
“夜里視線不佳,怕你不熟路。”
云笙剛在沈越綰那里得了好心情,對蕭緒也揚起笑意:“明明白日還說過我聰穎呢。”
連月光都偏愛這張笑靨,溫柔地照亮,卻只被蕭緒一人獨占眸中。
他們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云笙問:“剛才怎不出聲喚我,我險些沒注意到你在等我。”
剛才只是云笙還未走近,若翠竹未出聲提醒,他自然是要喚她的。
蕭緒聲色放緩,不答反問:“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云笙側頭看了蕭緒一眼,又收回目光注意腳下的路。
她沒有隱瞞,坦然告訴了蕭緒。
“母親給我爹娘寫了一封信,是為三公子的事,讓我明日轉交給爹娘。”
說完,蕭緒沉默良久未答話。
身后的下人隔著很遠的距離跟隨,小道上只聽見兩人交錯不一的腳步聲。
就在云笙以為蕭緒不想談及此事,不會再開口時。
他突然沉聲道:“三弟。”
云笙不明所以向他看去。
路經的樹枝正好遮住了一側月光,將他們一同罩進一片沉暗中。
蕭緒眸光晦暗不明,沉靜地與她對視,好似語氣平和:“笙笙,他是你我的弟弟,你不應再喚三公子。”
“往后應當喚他,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