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葉良玉進書院是穆鴻岳親自去接的。
云鶴推著輪椅,經過的學生目光在穆鴻岳的葉良玉的身上打轉。
輪椅上坐著的男人是誰,院長怎么會在旁邊?
楊言風聽到消息后第一個從問經堂沖出來,總算是來了。
以葉良玉的才學肯定會教上舍,可宋啟明又在內舍,會去哪里?
丁維岳走到門口目光先是微微一凝,注意到葉良玉坐著的輪椅,低頭的瞬間眼底劃過一絲輕蔑,再抬頭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進入問經堂后,穆鴻岳當著所有教習的面宣布:“想必各位都認識葉公,本院三催四請才將人請過來當教習,暫時教內舍。”
所有夫子睜大眼睛表示震驚。
教內舍,不是應該是上舍嗎?
試問在場哪一位有這位的才學和官職高,教內舍豈不是貶低,葉良玉會愿意?
可當他們看向葉良玉時,發現對方不僅沒有任何不滿意,反而還在笑。
這簡直太奇怪了。
丁維岳握緊拳頭,眸色深沉。
內舍所有夫子中自己的才學和地位最高,若是葉良玉來,勢必會壓他一頭。
這該如何是好。
當云鶴推著葉良玉走上講臺的時候,內舍的學生都驚呆了。
坐在前排的季幽明和胡豐燁對視一眼,有這位在,去不去上舍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宋高力和蘇洛白扭頭朝宋啟明使眼色。
你師父來給你撐腰了,這下再也沒人敢欺負你。
葉良玉注意到宋啟明坐在最后一排無人在意的位置,心中已然不滿。
他直接讓云鶴把他從講臺上推下來,停在過道上開始講課。
導致坐在前排的學生只能一直扭著頭。
一節課下來,宋啟明頻頻被葉良玉關注,屋內眾人再遲鈍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葉夫子好像很喜歡宋啟明。
他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葉夫子臉上的表情始終都帶著笑,反觀其他人就很平淡。
下課后,葉良玉光明正大地朝宋啟明喊道:“啟明,你跟為師出來一下。”
原本就安靜的講堂這下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不知是誰的書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敲在眾人的心臟上,身體麻了。
早講結束后丁維岳過來,目光森然地從宋啟明的臉上劃過,揚聲說道:“坐席按這次月考的成績排名重新坐,從第一名開始,想坐哪里你們自己選。”
望著揮袖離開的丁維岳,身上的不悅是個人都能察覺出來。
所有人選好座位后,宋啟明坐在了第三排中間的位置,嚴保毅則換到了第四排靠墻邊的桌子。
蘇洛白身體朝右傾斜,壓低嗓門竊竊私語道:“肯定是葉先生要求丁夫子換位置的,打從進門看見你坐在最后一排他就不高興。”
中午散學后,季幽明拉著胡豐燁去外面吃飯。
“真沒想到宋啟明會是葉良玉的弟子,怪不得進步這么神速,有這樣一位師父在,進入上舍宋啟明完全是鐵板釘釘。”
胡豐燁勾起的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若不是宋啟明在內舍,恐怕葉良玉也不會到內舍當教學。”
季幽明無奈搖頭,“開學時書院里的夫子上門拜訪全吃了閉門羹,現在愿意自降身份,除了宋啟明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三個名額,王睿在云端高高坐著,你我宋啟明搶兩個,花落誰家?”
胡豐燁一筷子插穿燒雞,“各憑本事,但我知道一點,一旦宋啟明考進上舍,葉良玉肯定會跟著一起走。”
上舍講堂內,僅有的十名學生在聽到曾經的御史中丞,殿試二甲第七名去內舍當教學后,瞬間就炸了。
“院長為什么不讓葉老先生來上舍,難道我們還沒內舍的學生優秀?”
書院年考每年只有三個人能從內舍轉入上舍,他們的教學資源一直都是最好的,現在葉良玉卻去了內舍,這群天之驕子就開始心里不平衡了。
講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王旭走進來說道:“因為葉老先生的弟子在內舍,所以他才回去內舍當教學。”
眾人困惑:“誰?葉老先生有弟子?”
王旭也是剛從他弟弟王睿口中知道的消息,將手中的書放下沉聲開口:“是宋啟明,今年院試的案首,剛考進內舍一個月。”
上舍之首何飛軒問道:“這次內舍月考他考了第幾名?”
王旭泄氣搖頭,他當然明白何飛軒的意思,“第七。”
上舍眾人的神色猶如烏云遮頂,才第七。
每年內舍只有三個人能考進上舍,宋啟明連邊都沒摸到。
他要是考不進來,難道葉老先生要在內舍教他一輩子?
不過一上午時間,處在風雨漩渦中的宋啟明就受到了內舍同窗的友好對待,就連曾經的外舍同窗都跑過來找他討論文章。
其中大部分人以前都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別說講話,就連碰面連個點頭招呼都沒有。
蘇洛白摟住宋啟明的脖子,“隨便應付兩句不用太顧及他們的面子,書院現在沒人敢得罪你。”
宋啟明翻開書頁,“我沒打算搭理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年底考試,總不能讓老師一直陪著待在內舍。”
蘇洛白搖頭嘆息,“就三個名額,王睿、季幽明,胡豐燁,他們每次考試都雷打不動的霸榜前三,要想從他們手里搶名額難度太大。”
宋啟明抬起頭,眼神嚴肅認真,右手握拳壓在紙上,“難度再大也得搶,日夜苦讀,頭懸梁錐刺股,我從沒怕過。”
蘇洛白抿唇對上宋啟明的眼睛,都已經第七了還這么卷。
讓他們這些普通人怎么辦,每天十二個時辰不睡覺的去追嗎?
晚上嚴保毅一拳頭砸在丁維岳家的案桌上,“老師,現在該怎么辦,就這樣讓宋啟明壓在我頭上?”
丁維岳見他這副情緒控制不住,暴怒的模樣心里煩躁極了。
“現在壓在你頭上的何止他宋啟明,整整十八個人,以后別只盯著宋啟明,把心思全花在讀書上,別再多想其他了。”
嚴家給的錢再多也不值得讓他跟葉良玉作對,自己也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