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爛的莊子上,到處都是泥濘的泥土和破敗的院墻,若不是中間屹立著三間青瓦房,是個人都會以為這里荒無人煙,怎么可能是個待賣的莊子。
牙人一腳踩進爛泥里,泛著腥味的泥水濺了他一身。
他面露難色地看向宋今昭,生怕她抬腳走人。
“這莊子雖然破,但勝在地方大,前面的耕地加上后面的小山坡足足有兩百畝,想種什么都行。”
福順推開大門,一屋子全是蜘蛛網(wǎng),屋頂還漏光。
他無話可說地望向宋今昭,大小姐,真的要買這個莊子嗎?
怎么看都是個沒人要的破爛貨,不知道荒廢多少年了。
宋今昭打算在城外買一個莊子用來建農(nóng)場,養(yǎng)家禽。
城里的屠肆已經(jīng)拿不出那么多貨源,若是她想開分店,除非從其他城池運過來,否則原材料就得開天窗。
牙人看清屋內(nèi)的情景有點后悔沒找人提前過來打掃一下,主要他也沒想過宋今昭會看上。
到時候沒買、銀子豈不打了水漂。
“地方是破,可當(dāng)初建的時候用的都是真材實料,打掃修繕后多大的風(fēng)雨都屹立不倒。”
看完房子后宋今昭又去小山坡上轉(zhuǎn)悠一圈。
山坡不大,半個時辰就能逛完。
“山坡的土質(zhì)和前面的耕地一模一樣,疏水性極差,周圍又沒有河流,種不了稻子,這個莊子以前的主人在這里干嘛?”
牙人偷偷用手肘擦掉臉上的汗,“聽說是租給佃戶,后來干旱收成不好就沒人租,一空就是好幾年。”
宋今昭扭頭盯著他,“我看是顆粒無收,光是朝廷的糧稅都交不起。”
牙人尷尬地假咳兩聲,“其實種粟還能收點,他們偏偏種水稻,可不就沒有收成。”
宋今昭確認道:“地契上寫的是二百畝?”
牙人快速點頭,生怕慢一點生意黃了。
“剛好二百畝,每年糧稅按照旱地來交,主要是便宜,一畝只要一兩銀子。”
這個莊子是前年年末一個商人抵給牙行的,原是打算賣出去,誰知道一個買家都找不到。
爛在手里兩年,光是糧稅去年加今年牙行就虧了五兩銀子,還不算這個莊子原本就抵的二百兩銀子。
現(xiàn)在二百兩銀子出售,金運牙行其實是虧本的。
宋今昭搖頭:“太貴,我看就值錢一百兩。”
牙人臉頰僵成板磚,心里苦澀味十足。
“宋姑娘,您別開玩笑了,一百兩我們牙行得虧一半。”
宋今昭腳尖在地上磨擦,沙壤土用來種紅薯和土豆最好,可惜這里沒有。
“空在這里虧的更多,我出一百兩銀子買下,至少你們能挽回一百兩銀子的損失。”
牙人瘋狂搖頭,“真不行,一百兩銀子實在太少,最多只能降十兩銀子。”
牙行從來沒做過虧本的買賣,這是第一次。
要不是當(dāng)初那個商人虧得只剩下這個莊子,他們也不會答應(yīng)用這個來抵債。
宋今昭指著形同廢墟的房子和院墻,“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推倒重建都得花十幾兩銀子。”
牙人右手胡亂擺動,“不用推倒,只有院墻需要用籬笆重建,房子打掃干凈稍微修繕一下就能住人。”
宋今昭:“要不你們牙行先把房子修好,我就出一百五十兩。”
牙人閉緊嘴巴思索半天,最終艱難地開口想達成這筆買賣。
“房子不修,就一百五十兩,這莊子原價二百兩銀子,我們牙行已經(jīng)是虧本在賣了。”
宋今昭又在田埂上走了半圈,雙方僵持良久,牙人都沒有再降價。
“這個莊子是你們牙行的,傭金是不是就不用給了?”
牙人走的腳底板已經(jīng)開始發(fā)酸,下頜用力一沉,“這是自然。”
隔天早上去衙門辦完過戶后,宋今昭再次來到奴市。
錢三牙看到她熱情地笑著迎上來,“姑娘又來買下人?昨日剛到一批新貨,好幾個都有手藝,有一個還識字,姑娘肯定喜歡。”
宋今昭搖頭,“這次沒那么多要求,最好是賣身的難民,越便宜越好。”
錢三牙聽后將宋今昭帶到院子里坐下,招呼一群人過來。
“這些都是五兩銀子一個,姑娘隨便挑。”
宋今昭拿著他們的賣身契看,全是流離失所的農(nóng)戶,有些都還是一個村子里的。
她挑了十八個男奴,兩個女奴,年齡都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中間。
先把莊子收拾出來,接著馬上建養(yǎng)雞場、養(yǎng)鴨場和豬圈。
兩個女奴留在鋪子里交給春杏和青霜帶,福順到莊子上盯著。
藍溪略顯緊張地盤腿坐在榻上,宋今昭站在旁邊盯著。
“放輕松別緊張,就像睡覺一樣什么都不要想,詩雪動手。”
宋詩雪深呼一口氣,拿起銀針刺入藍溪的百會穴、風(fēng)池穴、合谷穴、太沖穴…
腦中鉆心似的疼痛令藍溪眉頭緊鎖,時間越久,他額頭和脖子上的汗就越多。
他的四肢已經(jīng)大好,要不了多久就能正常走路。
莊子上福順一個人忙不過來,他又不識得幾個字,宋今昭打算盡快將藍溪的眼睛治好,讓他去莊子上幫忙。
雖說這孩子年紀小,但他早熟,加上有福順在,農(nóng)場這邊自己就能少操心些。
每四日一次銀針疏通頭部筋絡(luò),配合活血化瘀的湯藥一起服用,若是順利一個月就會起效果。
郭府,郭亦瑤望著桌上各種相克的菜肴,臉色已經(jīng)從剛開始的震驚委屈到現(xiàn)在的麻木憎恨。
“還有一個月便是婚期,柳拂風(fēng)越來越按捺不住了。”
秋葉握著筷子的手在抖,“生銀杏配河蚌,虧他們想得出來。”
“小姐,這些天的菜譜和點心我都記在紙上,證據(jù)確鑿,要不我們告訴老爺吧。”
郭亦瑤搖頭,沉聲道:“若此事我們主動捅出去,為了府里的聲譽,爹一定會護著柳拂風(fēng),不讓她背上殘害繼女的罵名。”
“這個圈套既然是她們設(shè)的,就得讓她們自己鉆進來。”
秋葉咬緊牙關(guān)握緊拳頭,若是夫人還在,又怎么會讓小姐受這樣的委屈。
委曲求全近十年,好不容易忍到嫁人,還要毀了她的婚事。
生育對女子來說是何等大事,她們就這般蛇蝎心腸,非要毀了小姐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