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藍溪正準備去門口鎖門,就看到后院門口的臺階上,宋詩雪抱著雪團肩膀一抽一抽的。
“二小姐,您怎么了?”他走近出聲道。
宋詩雪猛地抬起頭,明亮的火光照在臉上,眼眶被淚水打濕,亮晶晶的瞳孔仿佛漫天星辰倒映其中,熠熠生輝,惹人愛憐。
宋詩雪倉促地用袖子擦眼淚,哭的時間太久,臉頰有點澀疼。
她抱緊雪團的脖子,轉過身不讓人看。
“我沒事,風吹的眼睛疼。”
藍溪環(huán)視四周,哪來的風?樹葉都不動。
想到在府里沒人會欺負宋詩雪,大小姐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醫(yī)館。
“病人脾氣不好,欺負你了?”
聽到病人兩個字,宋詩雪眼眶一紅,把頭埋進雪團毛茸茸的脖子里,搖頭聲音又悶又沉。
“不是,沒有病人欺負我,是雪團。”
藍溪疑惑地看向乖乖待在宋詩雪懷里的小白虎,看著挺正常,總不可能咬她一口。
宋詩雪:“阿姐說雪團腦子有問題,是個傻子。”
藍溪愣住,視線在虎頭上反復打轉,怪不得平時又蠢又萌,完全沒有森林之王的威武霸氣,原來是真的笨。
見她還在難過,藍溪在臺階上坐下。
他開口安慰:“其實笨點也挺好,不用擔心它長大后傷人,不缺吃喝能安穩(wěn)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宋詩雪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瞪著藍溪,抱起雪團就要走。
“我寧愿它咬我都不愿意它腦子有問題,能當正常人誰愿意當傻子。”
“什么都不懂,不知道開心、體會不到樂趣,一輩子淡淡的,它得多難過。”
望著宋詩雪生氣離開的背影,藍溪坐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
自己又沒說錯,出生就是孤兒,還有一身病,如果沒被宋詩雪撿回來,它早就死了。
現在有家不用風吹雨淋,不捕獵就有吃的,還有人全心全意地愛它,這難道不算幸運?
宋詩雪把雪團的窩搬到自己房間,半夜驚醒看到它躺在窩里睡得很香,難受的心才稍微好點。
一夜難眠,早上醒來時宋詩雪頭皮緊繃,感覺渾身都累。
用早膳時,宋今昭留意到她烏青的下眼瞼,想到昨天它知道雪團智力有問題后,那形如晴天霹靂一樣的難過神情,于是便開口道:“沒睡好可以在家休息,今天我去醫(yī)館。”
宋詩雪搖頭,“阿姐今天不是要去看鋪子嗎?我不困,反正也睡不著。”
臨出門前,藍溪忽然攔在她的前面。
昨天不僅宋詩雪沒睡好,就連他也沒睡好,早上天沒亮就醒了,怎么睡都睡不著。
“城北有個醫(yī)術特別好的獸醫(yī),雖然大小姐醫(yī)術好,但她畢竟是給人看病的,要不要帶雪團去看獸醫(yī)?說不定能有用。”
宋詩雪停在原地,眼珠子轉悠兩圈后轉身往里跑,“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阿姐說一聲。”
她跑著來到宋今昭的面前,面帶期盼地說道:“阿姐,我想帶雪團去看獸醫(yī),今天上午就先不去醫(yī)館了。”
宋今昭放下手中的簿子,“要讓青霜陪你去嗎?”
宋詩雪搖頭,“藍溪陪我一起去,他說城北有個獸醫(yī)醫(yī)術特別好。”
宋今昭頷首,“去吧,注意安全。”
等宋詩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后,站在一旁的青霜說道:“大小姐,雪團的病能治好嗎?”
宋今昭搖頭,“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大概率都治不好。”
基因問題在醫(yī)術發(fā)達現代都治不好,更何況是古代。
青霜無奈抿嘴,“那二小姐可要傷心了,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悶悶不樂。”
宋今昭將簿子遞出去,起身披上外衣,“養(yǎng)寵物跟養(yǎng)孩子沒區(qū)別,只要有一點可能性主人都想試試,去看獸醫(yī)也好,畢竟我不是專業(yè)的。”
青霜拿起放在門邊的油紙傘疾走兩步跟上,“那現在還去看鋪子嗎?”
二小姐不在,醫(yī)館只有劉大夫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宋今昭:“時辰還早,先去看醫(yī)館附近的兩間鋪子,其他下午再看。”
藍溪帶宋詩雪來到城北的牲口市,一眼望去,數不清地驢牛羊馬被拴在馬樁上等著被賣。
周圍牲畜的叫聲此起彼伏,被抱在懷里的雪團聽到后把頭抬起來張望,眼里沒有對活物獵殺的**,更多的是迷茫和好奇。
地面充斥著尿液和糞便,遇到實在走不過去的地方,為了不讓宋詩雪的繡花鞋弄臟,藍溪就把腳伸出來讓她踩。
“福順說的獸醫(yī)就在前面,聽說就沒有他治不好的牛羊。”
兩人到地方的時候,恰巧看到系著圍兜的中年人用刀割開馬肚上的囊腫,泛黃的膿血哧得一下炸出來,看起來既惡心又有一種強迫癥被滿足的釋放感。
等獸醫(yī)將傷口處理包扎好后,他才看到站在旁邊的宋詩雪和藍溪。
“來看病?”這姑娘瞧著不像是會來這里的人,穿衣打扮一看就是主子和奴才。
宋詩雪連忙把雪團往對方面前擺,“對,給它看病。”
看清楚遞過來的是個什么東西,獸醫(yī)驚奇地挑起眉毛。
他用抹布簡單地將濺到手上的血擦干凈,雙手把雪團接過去,直視虎眼仔細打量。
“白色的老虎,倒是稀奇,看起來才三四個月大。”
宋詩雪頷首,“出生才一百零二天。”
這下不僅是獸醫(yī),就連藍溪都驚訝望向她。
一百零二天,居然會記得這么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