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過的視線在宋今昭身上停留,十幾歲的姑娘能將四個大男人掀翻在地,“你的武功是在哪里學(xué)的?”
柔軟的碎發(fā)從毛茸茸的兔帽里鉆出來,宋今昭眉眼上挑,“村里過世的軍戶教我的。”
秦過目光中掠過一絲詫異,沒想到這個姑娘和軍營還有些淵源。
“魚賣多少錢一斤?”
“十五文。”
看來不用費勁自己去賣了。
秦過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扔給宋今昭:“我都要了,把板車拖到縣衙。”
宋今昭接過錢袋打開,里面目測不少于四十兩銀子。
板車上的魚最多一千斤,每斤十五文錢,大概能賣十五兩銀子,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多謝將軍,我們馬上拖過去。”
馬蹄濺起的雪水灑在路邊,秦過帶人先一步入城奔去。
宋老爹深呼一口氣險些站不穩(wěn)。
宋大郎心跳加速,聲音抑制不住的語無倫次。
“你怎么膽子這么大,敢和官府作對。”
宋今昭漫不經(jīng)心地把錢袋收進口袋里。
“西寧城縣太爺在外素有賢明,之前的守城兵卒從未刁難過百姓,他一定對此事不知情。”
“這四個人不是我的對手,就算剛才的將軍沒來,諒他們也不敢把事情鬧大,何懼之有。”
宋二郎殷勤地湊過來追問,“今昭,剛才那位將軍給了你多少銀子?”
宋老爹豎起眉毛喝道:“趕緊過來推車,把魚送過去。”
到縣衙后,站在門口的衙役指著板車命令道:“從后門走,前門板車上不去。”
大冬天能有一口鮮魚吃,幸好今天執(zhí)勤,否則就要錯過了。
到府衙后門后,出來搬魚的兵卒見到宋今昭詫異地睜大眼睛,沒想到賣魚的是她。
大冬天還不歇息,變著法子賺錢。
宋今昭認(rèn)出他是之前守城的兵卒,順嘴打聽道:“官爺怎么不在城門站崗,這是升官了?”
兵卒苦笑,“哪里是升官,最近朔北賊子不安分,邊關(guān)十三城的城墻都被驚雷軍接手了,這些天日日巡邏,可把我們累個半死。”
宋老爹三人聽到后臉色微變,朔北賊子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出現(xiàn)過,怎會又來?
宋今昭眸底劃過一抹思索,試探道:“這是要打仗了?”
兵卒搖頭:“聽說沒多少人,想必是游走在兩國邊關(guān)的盜賊,成不了氣候,不過近些天還是少出門為好,尤其是不要去云中城。”
邊關(guān)十三城,云中城離朔北國最近,也是守衛(wèi)東照國的第一道防線。
回家時宋老爹他們的腳步比來時快上四五倍,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里再也不出來。
宋老爹:“當(dāng)年朔北賊子猖狂的時候你年紀(jì)還小,記不住事。”
“每到冬季他們都要洗劫邊關(guān)附近的村落,一粒米都不剩,沒了糧食很多村民熬不過冬天只能餓死,凄慘的很。”
宋今昭問道:“我們村也被洗劫過嗎?”
宋大郎搖頭:“西寧城前面有云中城和寒鴉城擋著,大部分賊子過不來。”
宋二郎想嚇唬宋今昭,讓她膽子別這么大。
“六年前有七個賊子逃竄到云橋鎮(zhèn),被抓住的時候已經(jīng)殺了七戶人家,聽說眼珠子都被挖出來了。”
將板車拖著院子里,宋老爹拉過宋今昭叮囑道:“這些天別出村子,雖說有驚雷軍在,難免不會有人像六年前那樣。”
宋今昭見他表情嚴(yán)肅,微微點了一下頭。
她從錢袋里掏出銀子遞給宋老爹和宋大郎三人:“這是辛苦費,謝謝阿爺幫我把魚拖到城里。”
宋老爹擺手不愿意收,“你已經(jīng)送過魚,銀子就不用給了。”
宋二郎不管宋老爹推拒的動作,麻溜把錢親自揣到口袋里,“下次有這種事記得找我,你二伯娘肯定已經(jīng)把魚做好了,我先回家吃飯了。”
宋老爹望著他火速離開的背影,胸口堵得慌,“給你兩個伯伯就行,阿爺不要。”
老二拿錢跑了,老大就必須得給,否則不公平。
宋大郎壓抑著內(nèi)心的激動,跑一趟能掙二兩銀子,發(fā)財了。
宋二郎回到家后立刻將門反鎖,正在切蘿卜的宋二嬸見他一副闖了禍的模樣,停下手里的菜刀。
“怎么了,你怎么這么慌?”
宋二郎將濕透了的鞋踢到墻邊,火速爬到炕上取暖,“不跑快點,我怕阿爹讓我把銀子還給今昭。”
宋二嬸沖到炕上兩眼發(fā)光:“賣魚今昭給你錢了?”
宋二郎點頭,把銀子拿出來擺到她面前,哈哈大笑。
“二兩銀子,跑一趟我就得了二兩銀子,爹不讓我們收,還好我跑的快。”
宋二嬸把錢搶走放在手心里哈氣,“我就猜到去幫忙會有好處,你還作懶怕冷不愿意去,差點這銀子就沒了。”
今昭大方,只要幫忙自家就不會吃虧,這道理宋二嬸早就懂了。
她繼續(xù)追問道:“賣魚總共賣了多少銀子?”
能給自家二兩,肯定賣了不少錢。
宋二郎想到城門口發(fā)生的事情,臉上的表情收斂起來。
“今昭沒說,買魚的人扔給她一個錢袋,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錢。”
他將城門口發(fā)生的事情說給宋二嬸聽,“最近不要出村子,怕出事。”
宋二嬸呆坐在炕上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么高興。
朔北賊子,那是殺人魔頭,可千萬不要過來,讓驚雷軍把他們?nèi)細(xì)⑺馈?/p>
宋今昭回到家后一下午都在督促宋啟明讀書,“開春我就送你去私塾讀書,一定要好好念,爭取后年就考上秀才。”
院試兩年一次,最近的一次是今年四月,下次考就是后年四月。
宋啟明抬頭:“阿姐,是出什么事了嗎?”
宋高力考童生考了三年都沒考上,秀才更難,明年開春進私塾到后年也才一年多。
宋今昭緩下心神后微微搖頭:“沒事,阿姐就是擔(dān)心一旦打仗官府把你抓去當(dāng)兵。”
坐在旁邊配藥的宋詩雪:“哥哥過完年才十一歲。”
宋今昭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是阿姐想多了,晚上我們吃魚鍋子。”
真到了打仗走投無路的地步,十一歲的男丁不是沒有可能被拉上戰(zhàn)場。
現(xiàn)在家里沒有成年的男丁,啟明的年紀(jì)最大,自己得做好最糟糕的準(zhǔn)備。
宋啟明見宋今昭的眉頭一直沒松,默默壓住思緒往書本里又投入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