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鼎商業街對面,一間可以俯瞰全局的臨時安全屋里。
代號“禿鷹”的男人——“鬣狗”傭兵團的現場指揮官,正煩躁地看著戰術平板上,那三個代表著他手下生命信號的光點,在進入那棟廢棄大樓后,就徹底失去了信號。
根據計劃,解決一個紈绔子弟,最多需要五分鐘。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纏上了他的心臟。
他拿起一個連接著衛星天線的加密終端,開始呼叫。
“蝎子,聽到請回答!蝎子!”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電流聲。
“蝮蛇!水鬼!”
依舊是死寂。
“法克!”
禿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三個經驗豐富的職業殺手,在短短幾分鐘內,無聲無息地集體失聯!
這不是意外!這是……團滅!
那個目標,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而是一頭偽裝起來的史前兇獸!
“協議中止!緊急撤離!”
禿鷹的大腦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啟動了最高級別的“清零協議”。他砸毀了所有的電子設備,將儲存芯片扔進一個裝滿強酸的玻璃罐里,然后,抓起那部他本以為只是擺設的、與上線單線聯系的緊急電話,顫抖著撥了出去。
“老鬼!出事了!你他媽的到底給我找了個什么怪物!!”電話一接通,禿鷹就用變了調的、充滿恐懼的聲音咆哮,“我的人全折了!任務徹底失敗!你立刻給我準備最高安全等級的撤離通道,我要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
十分鐘后,警方封鎖了“東方紅百貨”附近的所有街道。
燕京市公安局重案一組組長錢峰,正站在警戒線里,面無表情。
他四十出頭,中等身材,長相普通,但眼鏡后面的眼睛很銳利。
“錢隊,”一個年輕刑警快步走來,臉色有點白,聲音還在發抖,“法醫看了,三個傷者身份不明,身上沒證件。傷的很重,但……很奇怪。”
“怎么奇怪?”錢峰沒回頭,眼睛還在看現場。
“太干凈了。”年輕刑警咽了口口水,“三個人,傷的地方都不一樣,但都是一下就倒了。一個頸椎被扭斷,但沒癱瘓;一個膝蓋骨碎了;一個手腕和肘關節脫臼,胸口挨了一下,斷了三根肋骨,但沒傷到內臟。法醫說……這手法非常專業。動手的人目的明確,只想讓他們失去反抗能力。”
錢峰慢慢蹲下,戴上手套,從地上捻起一塊沾著暗紅色血跡的布屑。
“現場沒彈殼,沒刀,連多余的血都很少。”他站起來,語氣平靜,眼神里卻閃過一絲光亮。
錢峰判斷這不是黑幫火拼。混混打架要么圖個痛快,要么為了嚇人,場面只會更亂。而這里,動手的人目的明確,下手很有分寸。
“這更像是一場清理。”
“立刻聯系市局技術科,比對這四個人的生物信息,全國,不,全球范圍!天亮前,我要知道他們是誰!”
這時,另一個警員匆匆跑了過來。
“錢隊!有新發現!街對面的咖啡店里有個目擊者!”
“目擊者?”
“對!美術學院的一個女學生。她說案發前,看見一個男人在咖啡店坐了很久,感覺跟周圍的人不太一樣。她還看到街對面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監視那個男人。后來,男人走進了這棟廢樓,那幾個人也跟著不見了。”
警員頓了頓,遞上一個速寫本。
“而且……她把那個男人畫下來了。”
錢峰接過速寫本翻開。
畫紙上是用炭筆畫的一個男人背影。
畫上的男人只是安靜坐著,背挺的很直,有種說不出的沉靜感覺。
錢峰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從這幅畫里,看出了某種只有在老兵身上才有的東西。一種孤獨感。
“立刻!把這幅畫高清掃描!聯系圖偵部門,在全市范圍做人臉和步態識別比對!”錢峰的聲音透著一股壓不住的勁頭,“告訴他們,我要找的,是這場打斗里贏了的那個。”
……
與此同時,燕京市國貿,一座寫字樓頂層。
“白鴿網絡安全科技有限公司”。
這里沒有格子間,裝修風格很簡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燕京最繁華的夜景,空氣里有咖啡的香氣。
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年輕男人,看著斯斯文文,像個大學老師,正靠在一張人體工學椅上。
他面前是九塊弧形排列的4K曲面屏,屏幕上,無數數據飛速閃動。
“唉……天天跟這些破系統打交道,真沒意思。”白鴿打了個哈欠,隨手敲了幾下鍵盤。一塊屏幕上,一家世界五百強銀行的防火墻被他輕松打開一個口子。他在里面轉了一圈,又退了出來,順手還補上了對方系統的一個小漏洞。
就在這時,主屏幕右下角,一個偽裝成像素點的圖標,開始以特定的頻率閃爍。
白鴿坐直了身子,臉上懶散的神情一掃而空,眼神瞬間變了。
這是他和徐天龍以及少數幾個高手約定的緊急聯絡方式。
他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下一連串指令。
一個經過三重加密的通訊窗口彈了出來。
窗口里只有一個圖標——一個咆哮的龍頭。
接著是一行文字。
【目標:暗網情報販子,代號‘老鬼’。‘鬣狗’傭兵團。需求:1. 挖出‘老鬼’的真實身份和位置。2. 拿到他跟雇主‘趙鐵山’交易的所有記錄,特別是錢的去向。挑戰:‘老鬼’從沒失手過,外號‘抓不住的幽靈’。】
“抓不住的幽靈?”
白鴿看著這行字,非但沒有緊張,嘴角反而咧開一個笑容,身體甚至因為興奮微微發抖。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沒回復,直接關了窗口。對他來說,完成挑戰就是最好的回復。
他把那杯咖啡倒進旁邊的綠植里,然后從桌子下拿出一個有些破舊的黑色機械鍵盤。
當他的手指搭上鍵盤,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專注的盯著屏幕,眼神銳利。
“讓我看看,你這個‘幽靈’,到底藏多深!”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快得幾乎看不清。屏幕上的數據流刷新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他沒有硬闖,而是繞過了所有表層防御,從一個廢棄的服務器后門潛了進去。
整個暗網的后臺數據向他敞開了。
無數信息流在他眼前被飛快分析重組。
十分鐘后。
“找到了。”
白鴿的嘴角勾了一下。
他通過分析“老鬼”所有發言的語言習慣、時間戳,再結合現實世界相關基站的信號波動,最終把目標鎖定在燕京市東三環一個叫“富貴花園”的老舊小區。
“李建國,男,53歲,無業,喜歡每天下午三點去小區門口買彩票……呵,還真是個會藏的‘幽靈’。”
白鴿輕笑著,把一份詳細的個人檔案打包加密。
但他沒停下。
開胃菜吃完了,該上主菜了。
追蹤給“鬣狗”傭兵團的加密貨幣。
這才是他真正想玩的游戲。
白鴿的眼神徹底專注下來,敲擊鍵盤的聲音變得密集。
他直接進入了由無數混幣器、匿名地址和去中心化交易所構成的復雜網絡。
他追蹤著那筆錢,看著它被拆成幾萬筆小額交易,流向全球的匿名賬戶,又在某個時間點重新匯集,然后再次拆分……
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得重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個小時……
一個半小時……
白鴿的額頭滲出汗珠,眼睛里布滿血絲,但他敲鍵盤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就差一點……最后一步了……”
終于,在追蹤了九次拆分重組,破解了十七個偽裝交易后,那筆錢的最終流向暴露在他面前。
一個位于東歐,屬于“鬣狗”傭兵團的核心資金池賬戶。
“搞定。”
白鴿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嘴角揚起。
他將那條完整的證據鏈,包括所有交易哈希值、時間戳和IP地址,連同“老鬼”的個人檔案一起打包加密。這份東西足以將趙鐵山送上軍事法庭。
然后,他把這份文件,發給了那個龍頭圖標。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重新為自己泡了杯熱咖啡。
窗外,天色已經有點亮了。
……
燕京市公安局,重案一組的辦公室。
錢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點燃了一根煙,只抽了一口就狠狠掐滅。他已經在這里站了快一個小時,眉頭緊鎖,腦子里飛速盤算著如何撬開那個職業殺手的嘴。
常規的審訊手段,對這種亡命之徒作用不大。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特制手機,發出了一陣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弱震動。
錢峰精神一振,立刻走到無人的角落,打開手機。
一條來自“最高層級特別情報通道”的加密信息,悄無聲息地躺在收件箱里。發件人的代號,只有一個字——“鴿”。
錢峰的瞳孔猛地一縮。這個代號,他只見過一次。那一次,他們根據這份情報,成功阻止了一起即將發生的、后果不堪設想的恐怖襲擊。他不知道“鴿”是誰,只知道,他(或她)的情報,快得、準得,近乎鬼神!
他深吸一口氣,點開文件。
沒有多余的廢話,只有一份詳細到令人發指的個人檔案。
【姓名:李偉,代號:蝎子,隸屬組織:鬣狗傭兵團……】
檔案里,不僅有蝎子從童年到現在的全部履歷,參與過的所有暗殺行動,甚至……還有他用命在保護的、唯一的軟肋——他那個遠在西南邊境小鎮,以為哥哥早已死去的妹妹,李小花。
“好……好一份殺人誅心的情報!”錢峰看著那份檔案,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第一次,迸發出了駭人的精光。他知道,這場審訊,他已經贏了。
他將文件快速打印出來,整理好,臉上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的自信。
他推開審訊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男人渾身打著石膏,正死死的瞪著錢峰。男人代號“蝎子”。
“姓名,代號,組織。”錢峰的聲音很平靜。
“哼,條子。別白費力氣了。”“蝎子”冷笑道,“我什么都不會說。栽你們手里,算我倒霉。要殺要剮隨便。”
錢峰并不生氣,只是拿起那份剛剛打印出來的文件,輕輕放在他面前。
“李偉,32歲,華夏西南邊境孤兒,8歲被境外傭兵組織‘血手’帶走,15歲開始執行任務,22歲加入‘鬣狗’,參與過17次暗殺,手上有至少23條人命。我說的,對嗎?”
李偉,也就是“蝎子”,臉上的冷笑僵住了。他看著錢峰,跟見了鬼一樣。
這些都是他最深的秘密,條子怎么可能在幾小時內全挖出來?
“你……你們……”
“我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錢峰的語氣依舊平靜,但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進李偉心里,“我們還知道,你在瑞士銀行有個信托基金,里面的錢是留給你妹妹李小花的,她還在西南邊境小鎮,以為你早死了,對嗎?”
“不——!”
李偉吼出聲,這句話徹底擊垮了他。
他唯一的親人,他用命護著的軟肋,竟然暴露了。
“你們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們!別碰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錢峰慢慢的收起檔案。
“我們不會動一個平民。但是,‘鬣狗’會放過她嗎?或者說,你們背后的‘蝰蛇’呢?”錢峰的聲音很輕,“一個任務失敗還泄露了情報的廢物,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妹妹嗎?”
李偉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他想到了組織處理叛徒和失敗者的殘酷手段。
他整個人都垮了。
“我說……我什么都說……”他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干了,癱在病床上,眼淚流了出來。
“是一個叫‘老鬼’的中間人,他在暗網上發布的任務……”
錢峰看著眼前徹底垮掉的職業殺手,眼神銳利起來。
他慢慢的拿起桌上的對講機。
“各單位注意。”
“目標,‘老鬼’。”
“準備,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