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公安局,重案一組的辦公室里,空氣壓抑的能擰出水來。
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方便面的酸腐氣味跟濃烈的尼古丁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讓人精神愈發(fā)焦躁的味道。
“開燈。”他對單向玻璃后的同事低聲的說。
審訊室里,燈光啪的一下亮了。
錢峰推開門,走了進去,將那張照片,往蝎子李偉面前一拍。
李偉本來閉目養(yǎng)神,臉上還掛著一絲輕蔑的冷笑。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照片上那個熟悉的,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時,他臉上的冷笑,一下就僵住了。
“她。。。你們。。。”他的身體,開始抖得跟篩糠一樣,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恐懼,還有滔天怒火的復(fù)雜情緒,“你們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們!!!別碰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我們警察不會動一個守法平民。她現(xiàn)在很好,昨天還給班上的孩子們批改了作業(yè)。”
錢峰的聲音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手術(shù)刀,一刀一刀的割著李偉的心理防線,“但是,鬣狗會放過她嗎?
一個任務(wù)失敗的廢物,你覺得,你那個代號將軍的老大,或是將軍背后的那些大人物,會怎么處理一個潛在的泄密風險?”
這番話,如同來自地獄的詛咒,直接把李偉所有的心理防線給干碎了。
他想到了組織里處理叛徒和失敗者的那些血腥手段。
“不——!!!”
李偉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我說。。。我什么都說。。。”他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眼淚跟鼻涕混在一起,狼狽不堪,“我們的現(xiàn)場指揮官,代號禿鷹!他。。。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金鼎商業(yè)街附近的安全屋里!我們有緊急撤離協(xié)議,一旦行動失敗,他會立刻聯(lián)系一個叫老鬼的中間人,通過他的渠道,在十二小時內(nèi)離開燕京!”
“禿鷹。。。老鬼。。。”錢峰的眼中寒光一閃,他立刻拿起桌上的對講機。
“各單位注意!”
“立刻封鎖金鼎商業(yè)街周邊所有路口!目標一,代號禿鷹,極度危險!目標二,中間人老鬼,此人極其狡猾,有多個備用身份!”
“準備,收網(wǎng)!”
……
與此同時,金鼎商業(yè)街對面,一座不起眼的公寓樓里。
臨時安全屋內(nèi),禿鷹正煩躁的來回踱步。他看著戰(zhàn)術(shù)平板上,那三個代表著他手下生命信號的光點,在進入那棟廢棄大樓后,就全都變成了代表信號中斷的灰色。
“法克!!!”
禿鷹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三個經(jīng)驗豐富的職業(yè)殺手,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無聲無息的集體失聯(lián)!這不是意外!這是。。。團滅!
那個該死的情報!那個叫林楓的目標,根本不是什么退伍兵,他媽的是一個偽裝起來的史前兇獸!
“協(xié)議中止!緊急撤離!”
禿鷹的大腦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啟動了最高級別的清零協(xié)議。他砸毀了所有的電子設(shè)備,將儲存芯片扔進一個裝滿強酸的玻璃罐里,然后,抓起那部他本以為只是擺設(shè)的,與上線單線聯(lián)系的緊急電話,顫抖的撥了出去。
“老鬼!!!出事了!!!你他媽的到底給我找了個什么怪物!!!”電話一接通,禿鷹就用變了調(diào)的,充滿恐懼的聲音咆哮,“我的人全折了!任務(wù)徹底失敗!你立刻給我準備最高安全等級的撤離通道,我要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
林家別墅,餐廳。
晨間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了進來,給名貴的餐具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墻上的液晶電視,正小聲播放著早間財經(jīng)新聞。
“最新消息,國內(nèi)知名地產(chǎn)與金融集團 - 趙氏集團,因涉嫌巨額財務(wù)造假,非法海外信貸及與境外非法組織存在不正當資金往來等多項嚴重違規(guī),已于今日凌晨被證監(jiān)會與經(jīng)偵部門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正式立案調(diào)查。其董事長趙鐵山,目前已失聯(lián)~~~”
正在給丈夫盛粥的王淑芬,手猛的一抖,熱粥灑出來幾滴,燙得她手指發(fā)紅。
她和一旁正看著報紙的林國棟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趙家,倒了?
兩人下意識的,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正坐在餐桌旁,安靜的吃著三明治的兒子。
林楓吃東西的動作很斯文,也很專注,仿佛電視里那個攪動了整個燕京商界風云的名字,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注意到父母的目光,抬起頭,有些疑惑的問道:“怎么了?這三明治味道不對嗎?”
林國棟放下報紙,看著兒子那張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臉,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咳,沒什么。”他最終只是擺了擺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心里的震驚。
這小子,到底,在外面,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
林楓看著父母那復(fù)雜的眼神,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幾分。他沒有解釋,只是平靜的說:“爸,媽,我吃完了。去學校了。”
他履行著自己的承諾,背上那個空無一物的書包,像個最普通不過的大學生,走出了這座處于風暴中心的別墅。
他走后,林國棟和王淑芬看著電視里那不斷滾動的,關(guān)于趙氏集團崩塌的新聞,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們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他們的兒子,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們庇護的少年了。他,已經(jīng)成長到,足以替他們,遮蔽所有風雨了。
……
深夜,燕京市另一角。
燕京理工大學,尖端材料學國家重點實驗室內(nèi)。
周正陽教授,這位已經(jīng)年過六旬,在石墨烯領(lǐng)域取得了世界級突破的國寶級科學家,正有些疲憊的揉著太陽穴。
他剛剛結(jié)束了一項關(guān)鍵數(shù)據(jù)的推演,準備回家休息。
他仔細的鎖好實驗室的三重密碼門,確認所有的安保系統(tǒng)都已正常啟動,這才提著公文包,走進了寂靜的停車場。
坐進自己那輛半舊的國產(chǎn)轎車里,他習慣性的,打開了廣播。
“。。。下面為您播報一則尋人啟事。我市著名材料學家周正陽教授,于昨晚九時許,從其位于海淀區(qū)的公寓住所離開后,至今未歸,與外界失去聯(lián)系。。。”
周正陽教授愣住了。
廣播里說的,不正是他自己嗎?
他看了看手表,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他明明,九點鐘的時候,還在實驗室里工作,什么時候失蹤了?
這荒謬的廣播,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意。
他發(fā)動汽車,向家的方向駛?cè)ァ?/p>
半個小時后,當他將車停在自己公寓樓下,抬頭看向自己家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時,他臉上的疑惑,一下就變成了刺骨的冰寒。
那盞燈。。。他記得很清楚,他早上離開家的時候,是關(guān)掉了的。
一個不屬于他的,穿著跟他一模一樣的衣服,戴著跟他一模一樣的眼鏡,甚至連身高體型都跟他分毫不差的人,正站在窗邊,緩緩的,拉上了窗簾。
而樓下,幾輛沒有牌照的黑色商務(wù)車,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堵住了所有的出口。
周正陽教授的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終于意識到,那則廣播,不是一個玩笑。
那是一份,為他準備好的。。。死亡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