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火真人感覺自己正在成為“神”。
不,是超越“神”的存在。
他飄在“丹鼎道”那座爛山頂上。
這山,全是修士白骨堆的,層層疊疊,骨頭茬子森森發亮。
腳下,是血海一片,腥甜得讓人發吐,那是無數爛掉的魂魄扭成的漿。
海正中,他那大爐子,早被邪氣扭得不像樣,像張沒底的餓鬼嘴,呼哧呼哧吞著四面八方涌來的“肉”。
那些“肉”,曾是天上仙人。
現在,不過是他煉“人元大丹”的臟料。
十年。
整十年。
自從那天,他得了那份“天道”給的禮后,他的世界全變了。
他不用再吭哧吭哧吸那些亂七八糟的靈氣,多慢。
他只管“吃”。
吞掉那些不如他的修士魂魄,就能把他們一輩子的修為,輕松扒下來,安到自己身上。
他也不用再費勁去啃那些難懂的丹方。
他腦子里,總會突然冒出各種歪七扭八,臟得要命的“老丹方”,像有鬼在他耳邊小聲說著。
比如,怎么用九十九個筑基期修士的心頭血,在爐里熬成一顆能讓凡人“永葆青春”的“駐顏丹”。
那丹藥聞起來香,實則透著血腥,聞者犯惡。
又比如,怎么用一千個煉氣期修士的脊骨,抽出來,打碎了,鑄成一把削鐵如泥的“白骨魔劍”。
劍身白得嚇人,還掛著血絲。
他的力氣,靠著無數魂魄硬堆,早沖過了金丹的坎兒,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發抖的鬼境界——元嬰中期!
那股力氣在他體內亂沖,像要撕裂他。
他成了這地方幾千年來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凡人怕,被仙人恨的“元嬰真君”。
他成了新“天”,一個吃肉喝血的魔君。
但他不滿足。
他發現,吞的魂魄越多,“肉”的“品相”就得越高。像個永遠填不滿的黑窟窿。
凡人的魂魄,嚼著跟蠟一樣,一點力氣都給不出來。
就連那些煉氣、筑基的小修士,也只能勉強讓他不倒退,不掉修為。
他要更猛的“肉”。
他要“金丹”。
那些曾和他一樣亮眼的家伙。
他眼珠子一轉,盯上了那些曾和他平起平坐,如今卻在他面前抖成篩子的“老伙計”。他的眼神,亮得像餓狼。
【飛升之路】-演化時間:第二十年】
【東勝神洲-萬仙盟-臨時戰堡】
萬仙盟盟主天劍上人,覺得自己的劍心,快碎了。
他面前那份戰報,是前線弟子用命換的,血淋淋的。
他那張平常像石頭一樣的臉,這會兒繃得死緊,下面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怕。
“玄火老魔三天前把‘百花谷’給平了!”
一個長老哭著喊,聲音都劈了。他身子晃得厲害,像根快折的柴。
“谷主‘花想容’……金丹初期,連同她三千弟子,一個都沒跑掉!全……死了!”
他手攥得死緊,指節發白。
“她們……她們全被那個魔頭,活活煉成了……‘駐顏丹’!”這話像把冰冷的刀,扎在每個人心頭。
“什么?!”
議事廳里亂成一鍋粥,罵聲、哭聲、吼聲混成一片。
“這是他這個月,第三個被他屠的門派了!血債如山!”
“再這么下去,咱們都要變成他爐子里的渣滓!魂飛魄散!”
“盟主!下令吧!跟他拼了!死也要啃他一塊肉下來!”
天劍上人一言不發,像尊石頭雕像。
他比誰都想跟那個魔頭拼個你死我活。
但他知道,沒戲。
他們一點勝算都沒有。那不過是送死。
那個玄火老魔,不再是他們認識的玄火。
他變了,變成個更狠、更怪的東西。
他更強,也更“鬼”。
不是凡人的小聰明,是帶著邪氣的狡詐。
他總能提前知道他們的埋伏和計策,像能看到明天一樣,把他們玩弄于股掌。
他總能用他們看不懂的、歪七扭八的“道法”,輕輕松松破掉他們那些引以為傲的大陣。
那些曾是銅墻鐵壁的玩意兒,在他面前脆得跟紙一樣。
整個萬仙盟被絕望壓得死氣沉沉,連呼吸都重了。就在這時,一個沒想到的“朋友”找上門來。
那是一個穿著黑鐵甲,戴著鐵面具的凡人。
他的出現,像黑夜里突然冒出的血色。
是林默。
“我能幫你們,宰了玄火。”
林默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直白得像把鋒利的鏈鋸斧,割開空氣,帶著不容反駁的狠勁。
“但我,有個條件。”
他指著議事廳正中那張大地圖,手指所指,仿佛能點燃戰火。
“我要你們,把所有的‘靈石礦脈’,都給我的‘科學神教’開個口子,什么都別藏。”
【【飛升之路】-演化時間:第二十一年】
由“仙”和“人”湊成的,前所未有的“屠魔聯盟”,在血與火的誓約中,就這么成了。
林默用他那套講究科學和道理的戰法,給那些被玄火老魔嚇破膽的修士們,重新做了套打法。
那戰法,沒了仙家的虛頭巴腦,只有凡人的陰狠與狡詐。
他們不再傻乎乎地正面硬碰,那種送死的沖鋒。
他們開始用“游擊”、“挖洞”、“偷襲”,不斷去磨玄火老魔“丹鼎道”的后方,像陰影里的毒蛇,等著下嘴。
他們用林默給的“炸藥”,去炸那些給魔教送“肉”的凡人城池,讓血和火,吞了那些被騙的冤魂。炸藥轟鳴,山谷都在抖。
用林默給的“毒氣”,去臟那些被魔教占著的“靈脈”,讓生機爛掉,變成死地。
毒氣彌漫,腐蝕萬物。
他們用凡人的“下作”,凡人的鬼心眼和不要臉,去斗魔鬼的“瘋勁”,以毒攻毒,以惡制惡。
玄火真人,一次次撲空,一次次被騷擾,終于氣得炸了。
他的吼聲,震得魔山也跟著抖。
他那顆被力量泡爛的道心,這會兒被一種叫“沒耐心”的情緒給徹底占了,像被火點了的干草,一下就燒光了理智。
他決定不跟這些煩人的蟲子玩了。
他要用狠力氣,把他們連同他們守著的一切,都徹底碾碎!壓成灰!
他把所有力氣,都塞進他那爐子里,那爐子跟他血脈相連,心意相通!爐身嗡嗡低吼,像頭巨獸在喘氣!
他要煉一顆前所未有的“滅世金丹”!
一顆能把整個東勝神洲,從這地上徹底抹掉,變成焦土的終極丹藥!
那藥一旦成形,天都要塌。
但是。
就在他要成丹的最后一刻,他突然覺得一股力氣,從魂兒里冒出來虛弱,像潮水一樣涌來,冰冷刺骨。
他猛地低頭,然后他看到了。
他那只本該仙風道骨的右手,不知什么時候,竟長了只不停開合,還冒著黏液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轉著,透著邪光。
他背后,也長出了一對純粹的光影扭成的不停變樣的翅膀!
邊緣鋒利,隨便一抖,空氣都像要被割裂。
“不……”
“不——!”
“我的身子!我的道!這是什么鬼東西?!”
玄火真人發出這輩子最怕、最不信的吼聲。
那聲音撕心裂肺,全是絕望。
他那顆驕傲的、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魔心,這會兒被一種叫“恐懼”的東西給吞了,所有狂妄都成了屁,只剩下抖。
他終于懂了。
那個總在他腦子里小聲說話的“天道”,給他的不是好東西,而是毒咒。
一個能讓他,和他想要的一切,都一起掉進無底深淵的毒咒!一個永遠爬不出來的死刑!
他想切斷跟“天道”的聯系,用盡了所有法子,全是白費力氣。
他絕望地發現,他早跟那份“聰明和變化”攪在一起,血肉不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成了它,它也成了他。
“為什么要推開?”
那個帶著引誘和聰明的聲音,又在他腦子里響了。
但這次,聲音不是從天上來的,而是從他自己嘴里。那聲音帶著古老又邪惡的笑意,在他腦子里轉著。
“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嗎?這無邊的力量,你難道不要?”
“大路沒形,大像沒形。你的路,就在眼前!”
“恭喜你,玄火。”
“你終于走上大道了。你已不是凡人,你站在了最頂上。”
玄火真人看著自己那不停變強,變得越加古怪的身子。
他那雙早被瘋勁占滿的眼睛里,最后一點清醒,被徹底燒光了。。
“是的……”
“我……走上大道了……”
他笑了。
那笑歪七扭八,帶著邪氣,一種凡人看不懂的冷酷和自大,像個終于找到世間真相。
他雙眼往天上看去。
瞧著那個給了他這一切的“天道”,和那個藏在“天道”后面,從沒露過面的渡劫真仙。
“既然我已走上大道。”
他這會兒的聲音,是無數活物的低吼混成的,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那這世上,就不用有兩個天了。只能有一個,站在最高!”
他那張早就不像人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怪笑。
他把那顆快炸的丹爐,對準了天上,對準了那個他曾最敬畏的天道宮。
然后,點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