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思源被李欣桐的質問逼得額頭冷汗涔涔,順著那溝壑般的皺紋蜿蜒而下,滴落在皺巴巴的襯衫上。
他眼睛瞪大如銅鈴,血絲愈發猙獰,脖頸處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似要沖破皮膚的束縛。
冷汗浸濕了他的后背,襯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脊背輪廓,整個人如同置身冰窖,又似被架在火上炙烤。
“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報告,”潘思源鎮定下來,“啪”的一聲把縣委通過內網反饋過來的報告扔到桌上。“縣委不同意,要求重新修改。這個報告是吳爽寫的,理應由他來修改,哪里想到,他竟然不聽命令,違法組織決定,我還要開黨委會來處理他呢。”潘思源反過來悶,抓住了問題,怒懟李欣桐。
門外的方士軍聽到潘思源這樣一說,要處理吳爽,心里暗自的高興。嘴角裂開,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李欣桐冷笑一聲,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潘思源,仿佛要將他偽裝的鎮定撕得粉碎。
“潘書記,您這甩鍋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她緩步上前,指尖輕敲桌上那份報告,紙張因她的力度微微顫動,“這個報告是經過黨委會研究,你同意上報的。怎么,縣委不同意,你反過來還賴吳爽了。人的能力有限,他就這個認知了,你讓他怎么改呢?”
李欣桐干脆豁出去了,山上遇到行刺的事,本來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沒有發出來,現在又開始故技重演,她不禁惱羞成怒,哪里受過這么委屈。
只見李欣桐眼神如炬,步步緊逼,每一步都似踏在潘思源緊繃的神經上。
“當初黨委會上,您可是拍著胸脯保證方案可行,現在倒成了吳爽一個人的責任?”她突然抓起報告,猛地甩在潘思源面前,紙頁嘩啦啦翻飛如利刃,“您看看這紅頭文件,縣委明確指出是‘數據核算失實’,可吳爽負責的是政策解讀部分!還是說...”她突然壓低聲音,嘴角勾起一抹譏諷,“您覺得我們這些黨委委員都是瞎子?”
門外方士軍呼吸驟然急促,手指深深扣進掌心。他沒有想到李欣桐對吳爽這么關心,他感到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更加的嫉妒憎恨吳爽了。
李欣桐的話,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進潘思源的心臟。
他感覺眼前一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只蜜蜂在飛舞。
那原本就因緊張而漲紅的臉,此刻更是紅得發紫,像是被火烤過一般。他的嘴唇哆嗦著,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呃呃”的怪聲,整個人狼狽至極。
突然,他整個人晃了晃,重重跌坐在轉椅上,椅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李欣桐見狀也是嚇了一跳,她也聽說了,潘思源在拆遷現場暈倒,剛剛從醫院出來,她看到潘思源現在的情景不大好,擔心出事,她本能地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想要扶住潘思源,卻又在半空僵住,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此時,李欣桐想到要喊人過來,恐怕一旦出事,不僅潘思源性命堪憂,自己這番激烈言辭也難脫干系。
她猛地轉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點,幾步沖到門口,手剛觸到門把,又猛然剎住。
門外,方士軍佯裝路過的身影一閃而過,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卻像針般刺入耳膜。
李欣桐瞳孔驟縮,冷汗順著脊梁滑下——若此時喊人,方士軍必會第一時間沖進來,將這場面添油加醋傳得滿城風雨。
李欣桐遲疑一下,她想到了李媛,雖然是小姑娘,但是關鍵時刻機靈又靠譜。
她迅速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速點擊,給李媛發了條簡短卻急切的短信:“速來鄉長辦公室,別聲張。”
發完短信,她轉身回到潘思源身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潘鄉長,您感覺什么樣?先緩口氣。”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李媛推門而入,看到這場景,二話不說,立刻上前幫忙,與李欣桐一同將潘思源扶到沙發上躺好。
“藥,藥。”潘思源指著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手指顫抖得幾乎要戳破木紋。
李媛單膝跪地拉開抽屜,里面雜亂堆著降壓藥、硝酸甘油和幾盒過期的潤喉糖。她指尖掃過藥盒,突然頓住——一板硝酸甘油只剩最后一顆,鋁箔上還留著半枚指印。
“潘鄉長,張嘴。”李媛將藥片塞進他干裂的唇間,轉身倒溫水時手背撞翻了玻璃杯。水珠在桌面上蜿蜒成河,倒映著窗外搖曳的梧桐影。
潘思源突然抬起頭來,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咽喉:“那份報告……數據是……”話未說完,喉結劇烈滾動著咽下后半句。
李欣桐見到此感到害怕起來,她還真擔心潘思源有個好歹,那么自己將逃脫不了干系。她現在后悔剛才的激烈言辭,剛才也是為了吳爽而拼了。
她在潘思源辦公室來回地踱著步子,李媛在旁邊搓著手,也感到發急。
“李書記,要不要打120?”李媛緊張的問道,她知道李欣桐既怕潘思源出事,又怕外人不明真相在到處傳播。
李欣桐眉頭緊皺,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她目光在潘思源與緊閉的辦公室門之間來回游移,似在權衡利弊。
門外的走廊靜謐得有些詭異,仿佛暗藏著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節泛白,額頭上也沁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此時,窗外一陣狂風吹過,吹得窗簾獵獵作響,似有無數鬼魅在張牙舞爪。李欣桐打了個寒戰,心中天人交戰,既怕錯過救治時機讓潘思源出事,又怕貿然叫120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讓局面更加失控。
就在李欣桐擔憂之際,只見潘思源吃下藥后,原本緊繃的肌肉漸漸松弛,那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臉龐也緩緩舒展開來。
他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像是從一場可怕的噩夢中掙扎著蘇醒。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打濕了衣領。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嘴唇不再哆嗦,而是微微泛白,干裂的紋路中還殘留著藥片的苦澀。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睜開眼,眼神中透著疲憊與虛弱,卻也有了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