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掃過臺下的各位天才選手。
有人眉頭緊鎖,有人低頭沉思,有人則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就連昨天還意氣風發的衛子昂,此刻的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
然而,在所有人都感到萬分棘手之時。
陸行舟,卻只是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意識,瞬間沉入了他腦海中那座浩瀚無垠的“記憶宮殿”。
他“走進”了“古文-辭賦”的書架區,意識在其中飛速地掠過。
無數與“宮殿樓閣”相關的千古名篇,如同流光電影,在他眼前閃現。
寫宮殿的文章很多。
比如曹植的《銅雀臺賦》,寫得華美,但格局略小;
而王勃的《滕王閣序》,雖是千古名篇,但嚴格來說寫的是“樓閣”,與“宮闕”的帝王之氣稍有偏差,而且里面“都督閻公、宇文新州、孟學士、王將軍”等人名很難處理。
還有《岳陽樓記》、《醉翁亭記》等,這些文章,固然都是傳世經典。
但……
總是少了那么幾分味道。
最終,陸行舟的目光,定格在了一篇“賦”。
它的作者,是晚唐那位才華橫溢,與李商隱并稱為“小李杜”的——
杜牧!
它的名字,更是氣勢磅礴,如雷貫耳——
《阿房宮賦》!
就是它了!
陸行舟的內心,瞬間被巨大的狂喜所填滿!
他知道,這篇文,簡直就是為了“宮闕”這個題目,而量身定做的“王炸”!
論寫景的極致——
“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
開篇就用極盡鋪陳夸張的浪漫主義手法,將阿房宮的雄偉壯闊,描繪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完美契合了“宮闕”的“形”!
論由物及人的深刻——
文章沒有停留在對建筑本身的描摹,而是迅速將筆鋒轉向“燕、趙、韓、魏、齊、楚之精英”,轉向“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將宮殿的奢華,與萬民的疾苦,形成了無比強烈、令人觸目驚心的對比!
論立意拔高的巔峰——
最終,那句石破天驚,道盡王朝興衰的千古名句——
“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直接將文章的主題,升華到了對歷史興亡規律的深刻反思和哲學總結!
而結尾那句“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更是如同暮鼓晨鐘,給予了整篇文章超越時空的永恒價值和現實意義!
……
形、神、意、理,四者兼備!
文采、氣勢、思想,無一不處在巔峰!
這……這已經不是一篇應試作文了!
這是一篇傳唱了千年的史詩!是一次對歷史規律最深刻的洞察!
用這玩意兒去打一個高中生的比賽?
簡直就是開著殲-20去參加小學生航模大賽!
是徹徹底底的——
降!維!打!擊!
……
從“記憶宮殿”中退出,陸行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中,再無一絲迷茫,只剩下胸有成竹的平靜和即將“大殺四方”的自信。
在全國直播的高清鏡頭下。
當其他的選手,還在抓耳撓腮、苦思冥想時。
陸行舟已經氣定神閑地研好了墨,提起筆,鋪開了雪白的宣紙。
他的筆尖,在紙上輕輕落下。
“六王畢,四海一。”
短短六個字,卻如同驚雷的序曲,瞬間便為整篇文章,定下了一統天下的雄渾基調!
一場即將震驚整個華夏文壇,對當代所有“文學天才”的無情吊打,正式拉開了序幕!
……
總決賽現場,氣氛莊嚴肅穆。
直播鏡頭,記錄著考場內的每一個細節。
特寫鏡頭,給到了陸行舟。
他的書寫過程,不像是在進行一場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比賽。
更像是一次酣暢淋漓、行云流水的藝術創作。
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從【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的磅礴氣魄,到【鼎鐺玉石,金塊珠礫】的奢靡景象……
再到【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的深刻哲思……
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充滿了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感。
電視機前的億萬觀眾,雖然看不清他具體寫了什么,但光是看他那份從容不迫的姿態,和那手賞心悅目的書法,就已經是一種享受。
比賽規定時間為三個小時。
而陸行舟,從落筆到收筆,僅僅用時不到三十分鐘。
當他放下毛筆,輕輕吹干最后一筆的墨跡時。
考場內的大部分考生,甚至連文章的整體框架,都還沒能構思完整。
……
在全場一片寂靜中。
陸行舟平靜地舉起了手。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立刻吸引了所有監考老師和導播的注意。
導播反應極快,立刻將主鏡頭,牢牢地鎖定了陸行舟。
主持人董清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通過話筒,傳遍了整個演播廳,也傳到了千家萬戶的電視機里:
“各位觀眾,我們可以看到,來自XX省的陸行舟同學,似乎……已經完成了他的作品!”
“他……他舉手示意,要提前交卷了!”
考場里,一般有這樣一種規律。
當第一個人交卷時,剩下所有人的心態,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影響。
尤其是,當這個人,還是在全國直播的鏡頭下,第一個交卷時。
“嘩——”
臺下的其他天才選手,情不自禁,紛紛抬起頭。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向陸行舟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震驚、疑惑,和一絲慌亂。
——這么快?!
——開什么玩笑!這才過去多久啊!
——是寫完了,還是……直接放棄,擺爛了?
距離陸行舟不遠的衛子昂,此刻正準備寫一篇關于“未央宮”的華美文章,一舉奪魁!
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亂了節奏!
他看著那個已經從座位上站起,準備離場的背影,內心瞬間方寸大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么宏大的題目,一個小時怎么可能寫得出一篇像樣的文章?!”
“他……他一定是寫崩了!對!一定是覺得沒希望了,索性直接擺爛,放棄比賽!”
衛子昂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著自己。
但那只握著毛筆的手,卻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而就在這時。
陸行舟在監考老師的指引下,交卷,離場。
在經過衛子昂座位時,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
但他的余光,卻有意無意地,朝衛子昂那邊,輕輕地瞟了一眼。
那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玩味戲謔,仿佛在說“我打完了,你隨意”。
目光銳利,如同一柄利刃,瞬間擊穿了衛子昂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衛子昂的“道心”,在這一刻,徹底破碎!
……
然而。
學校大禮堂里,數千名師生的心,卻緊緊地揪著。
當直播鏡頭中,陸行舟平靜地舉起手,示意要提前交卷時。
整個大禮堂,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緊接著,如同往滾油里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情況?!舟哥怎么提前交卷了?”一聲驚呼,打破了寂靜。
“完了完了!肯定是題目太難,寫不出來了!這……這是放棄了啊!”
“唉,畢竟是國賽,壓力太大了,可以理解……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失望、惋惜、不敢置信的情緒,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剛剛還熱烈如火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陳陽整個人都傻了,一把抓住旁邊王浩的胳膊,聲音都有些發顫:“不會的,舟哥……他不會這樣就放棄的,他不是這種人!”
夏晚秋仍然相信陸行舟,但是嘴唇也緊緊地抿著。
坐在最前排的校長和副校長,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和錯愕。
副校長更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還是太年輕了,心理壓力太大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