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大早,沉悶陰郁的氣息籠罩邳陽城。
邳關守軍五萬將士,皆于軍營校場集結,為鎮北大將軍趙定虜送行。
大軍前方,四位總兵宋校江、楊泰、嚴斌和于恪面色鐵青,強忍著心中的憤懣,雙拳都已握緊,指節發白。
一眼望不到邊的五萬守軍,臉上亦皆有不舍和憂慮,但更多的卻還是茫然……
趙定虜一身輕裝,縱身上馬,身側隨行僅兩名副將,一百親兵,卻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轉首環視全軍后,微笑抱拳:“諸位,北疆安寧,邳關存亡,日后就靠諸位鐵血丹心,盡力守護了!”
“趙將軍多慮了……”
遠處的帥帳內,呂定坤帶著一眾副將親兵大步而來。
本為趙定虜守兵的呂楓,如今身上穿的也是一身裨將輕鎧,其武者大圓滿的修為,在經過呂定坤的真氣渡穴,悉心梳理之后,已然順利突破,跨入了武師初期。
至于呂定坤,得那枚培元丹之助,一夜之間已從后天大圓滿,喜晉先天初期。
此刻大步而來,他的臉上紅光滿面,志得意滿:“本將軍如今也已是先天強者,有我鎮守于此,邳關和北疆的安危,就不勞趙將軍掛心了!”
“趙將軍還是好好琢磨一下,回返京師之后,如何向陛下述職吧……”
前方,兩千騎兵拱衛之中的呂霖已然有些不耐,微微蹙眉后冷冷出聲:“趙將軍,可以起程了嗎?”
“諸位將士,來日再會!”
“駕!”
趙定虜沒去理會,向著邳關五萬將士抱拳一拱,猛勒馬首,頃刻便帶著兩名副將和一百親衛,奔著邳關南門,當先縱馬而去……
“傳本將軍令!”
隊伍剛走,呂定坤便面色一沉,下達軍令:“逆賊林軒桀驁忤逆,疑似叛逃投敵,即刻起將他自邳關守軍除名,未見尸首之前,永列邳關通緝之榜!”
這話一出,全營嘩然,邳關五萬將士,皆神色憤慨,議論紛紛。
但呂定坤卻并未理會,冷眼掃過宋校江等四位總兵,冷哼一聲拂袖轉身,大步向著帥帳而去。
原本跟隨其身后的呂楓,則右手一揮,帶著一隊帥帳親衛,直奔軍牢。
兩名獄座匆匆起身,正欲行禮時,見呂楓擺手,交換一個眼神后,趕緊退了出去。
“李佰長無礙吧?軍醫不是來瞧過了么?傷勢怎會如此嚴重,到現在竟還在昏迷之中?”
呂楓瞧了一眼隔壁牢內躺著沒動的李瘋子,假惺惺地關心了兩句。
隨后目光一轉,落到了趙旼月身上:“旼月,外面發生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嗯,趙將軍剛走,隨呂副督御史回京面圣去了。”
“不過你放心,縱是趙將軍不在,這邳陽城也仍是你的第二個家,如今我也已跨入武師境,晉升為裨將,再加上父親的鎮關統帥威嚴,在這里沒人敢欺負你……”
“你少在這里假惺惺了!”
沒等他說完,面罩寒霜的趙旼月陡然嬌咤,厲聲打斷:“旼月也是你能叫的嗎?呂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們父子暗中所為,早就籌謀好的。”
“包括林軒怒而出城,應該也是你讓獄卒故意透露李佰長的消息所致吧?如此陰險算計,你……簡直無恥!”
“哈哈哈……”
“是又如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呂楓也懶得再裝。
仰頭大笑后面浮得色,眸光也漸漸狠厲:“就憑他一個小小大頭兵,也敢和老子搶女人?落個這樣的下場,純屬活該!”
“至于你,哼,我呂楓看上的女人,就沒有得不到的!”
“實話告訴你也無妨,趙大將軍這次赴京面圣,鐵定是回不來了,你現在就是本將軍砧板上的魚肉,若是識趣本將軍還能給你幾分顏面。”
“可如若你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哼哼,趙定虜被陛下處死的消息一傳來,這邳關五萬將士心灰意冷,屆時本將軍便是要對你用強,又能有誰還敢站出來說三道四?”
“我呸!”
“真有那一天,我趙旼月一頭撞死,也絕不讓你得逞!”
趙旼月目眥欲裂,一口唾沫差點吐到呂楓臉上。
說到一半似想起什么,眸中精芒閃過,語聲驟寒:“等著吧,無論是我父親還是林軒,都一定會沒事,一定會回返邳關的。”
“不信就走著瞧好了,他們二人只要能有一個回來,歸來之日,便是你們父子……授首之時!”
…………
意識如潮水襲來,林軒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間木屋,屋里燒著木炭,暖意盎然。
看屋里的擺設,戶主應該是一個獵戶,墻上掛著弓箭,還有一些風干的大塊肉脯。
“爹爹,他好像醒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耳中,透著驚喜,婉轉動聽宛若鶯啼。
隨后林軒便看到了一張紅撲撲的臉蛋,一個年歲與他相仿,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趴到了床沿。
少女長得很好看,撲閃的雙眸大而靈動,更有一種出塵的純樸純真,一個目光,都仿似能將人的心靈凈化,從不安歸于平靜寧和。
“昏睡了這么久,也該醒了!”
一名四旬出頭,面相忠厚的男子走了過來,笑呵呵地擺了擺手:“去去去,趕緊去熬點肉湯,他可餓了整整三天了!”
父女倆穿的都是獸皮縫制的皮襖,雖是獵戶裝扮卻并非大楚風格,連他們所說的語言,也并非大楚的漢語。
奇怪的是,林軒卻能聽懂。
微微一愣后,他下意識地向著腦中瞄去,面板上又多了一個新的欄目,此外詭卒積分也有變化:
【輔助天賦:契丹語】
【詭卒積分:1876】
原來是契丹人!林軒恍然大悟。
大楚北邊并不只有北韃一個國家,北韃位于大楚正北,而東北方向則為契丹。
林軒此前出了邳關一路向東北而行,后又被翹尼佤一锏擊中胸口,吐血昏迷墜落冰河。
想必是在那冰河之中載沉載浮,順著水流一路又朝東北方向沖出極遠,最后到了契丹邊界,才被這家獵戶救起。
“不好了,韃子的騎兵來了……”
“嗚……媽媽,我怕……”
這些念頭從腦中閃過,林軒剛欲起身道謝,外面突然傳來驚慌的呼喊,還有婦女和孩子的哭嚎,嘈雜混亂。
林軒面色一變,陡然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