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看著月色,吹著寒風(fēng),漢宮宮頂上八人各自有各自的感受。云劍寒看著下方,長樂宮椒房殿走廊里的劉盈,這么晚了,呂后竟真的沒有讓他起身。良久,只見,夏侯嬰從院里走入,躬身似乎在劉盈耳邊講了些什么。劉盈微微一怔后,望著他良久,才點點頭,“一切拜托太仆了。”
“放心國主。”
夏侯嬰后來所去方向竟是宮外,不知過了多久,才帶著七個黑衣人翻墻而入,這一切云劍寒八人看在眼里,彼此一望,輕功帶著凌寞向方向追去。
那是一處暗室,似乎是關(guān)歷代廢棄皇子和妃子的地方,八人出于謹慎一直在外圍處躲藏。探查來,只見夏侯嬰帶七人進入了一個地下暗室,莫非這是一處暗牢?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那囚犯忽然道,“可又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漢宮除了關(guān)押廢棄皇子和妃子的地下暗室又有什么?這里竟安置了木欄,有些意外。”肖跡道。
“你好聰明啊。雖然我已是階下囚,能遇到你也是一件幸事。不過有沒有被廢棄,我的確不記得了,我想那也沒什么價值了。名字就不告訴你了,你叫我無名,無價都行。”
“好。”肖跡是明事理之人,他明白這深宮似海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像普通江湖人。沒有你這樣的江湖人,你一定是外族的皇子,皇族中人是嗎?”囚犯道。
肖跡不語。紫衣人卻冷冷一哼,“他?和你一樣,被遺棄的皇子罷了。”
遺棄?肖跡整個人一愣,一、他并不是被遺棄,二、也不是被廢棄。有沒有和這人一樣誰人可知?紫一仁啊紫一仁,你竟是這樣理解你的對手么?
“呵呵呵,”肖跡再次笑了,這種笑聲之前已經(jīng)有過一次,紫一仁微怒上前拉起他的衣領(lǐng)便道:“你笑什么?”
“世上的癡人,竟如此之多。紫一仁,你的仇恨未免無理取鬧了,國有國的規(guī)矩,戰(zhàn)場沒有對錯。”
“閉嘴。不用你來教我。”紫一仁用力把他一摔,“我告訴你,你的命我早晚會取。”
“唔,咳咳咳——”猛地撞在木欄上他連連咳嗽,咬了咬嘴唇,血從嘴角處流出。
劍在他手里顫抖,卻因為肖跡用力攥著沒有掙開。一陣腳步聲傳來,夏侯嬰已帶七人走了進來,那囚犯微微一訝,“夏侯先生真是好本事從哪里找來的?”
“閉嘴。”夏侯嬰對他的太度似乎不似是舊識。于是,肖跡也意外的怔了怔,“他不是漢宮中人?”
“此事好像并不是今夜的事情。”夏侯嬰道。
肖跡低頭揣測起囚犯真正身份,怎么會關(guān)在這里。
“承諾七人,多一人不可。”夏侯嬰以為肖跡也要給那囚犯求情,于是直接開口道。
肖跡沉吟片刻,抬手間,手指間已多了一支白玉瓶。
夏侯嬰一怔,“你這是?”
“這只瓶子里是一瓶血。如果帶七人出去的路上被阻攔,可以打開此瓶,把血潑出去。”
“血?”夏侯嬰接過瓶子,不解的看著他。
肖跡笑而不語,他上前一步轉(zhuǎn)手劍來了一招“橫掃乾坤”轉(zhuǎn)身移動間,已經(jīng)治住紫一仁七人的穴道。
“肖跡。你這是做什么?”紫一仁大驚。
“滾出去別再闖漢宮。”肖跡此刻的聲音冷漠的毫無感情。紫一仁十分不解他的舉動。另外六人,卻各有所思,甚至有的人覺得肖跡竟如此不陌生!但,明明從未見過......為何會如此?
七人穴道被牽制,只好乖乖順從,夏侯嬰將七個黑衣人推進了暗牢里,對肖跡拱手道:“此七人是我從市井找來的已經(jīng)制住了啞穴。剩下的事情,要看你自己的了。”
“勞煩先生了,肖某盡力而為。”
微微一訝,夏侯嬰,忽然發(fā)現(xiàn)肖跡當真并非一般江湖人,不由暗自揣測:世上沒有他這樣的江湖人吧?
——他看著那個人的背影,灰袍裹劍,麻布青衣,忽然間他有一種想法如果脫去這件麻布青衣,換上一件王袍,這個人又會是怎么樣的氣質(zhì)呢?
肖跡背對著他自然不知對方想法,但感受得到對方目光中的火辣辣,他轉(zhuǎn)身來取下黑紗,睜開眸子,隱隱刺痛,但,還是上前了。“先生既然沒走,肖某可否拜托一件事情?”
“何事?”夏侯嬰竟是脫口而出。
“請先生把這個交給玄宗門的夏門主,代吾傳話給他,‘飛鴿傳書’,云崖劍閣。至于內(nèi)容,凌夏自然知道要寫些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不是多話之時,先生,讓肖某送你們一程吧。”說完雙手相交嘴里念念有詞,似有道家之法的意思。片刻間,一陣出現(xiàn),紅色金芒五形八卦之陣便在這暗室里出現(xiàn),照亮了整個空間。“走。”隨著肖跡一聲輕肅,夏侯嬰以及紫一仁七人被光陣罩住,旋轉(zhuǎn)著被送出了暗牢。
暗室里收陣,一切恢復(fù)如常后,他卻單腿跪在了地上,“噗”。一口鮮血吐出,整個人一陣脫力,倒下昏了過去,室內(nèi)淡淡的清香,奇異的散發(fā)著,漫禰了整個空間。
“喂,”對面牢房囚犯見后,不由道:“你可別昏倒啊!”
另外七個黑衣人就如木頭人一般站在那里,根本無法開口,就這么看著肖跡躺在那里,手上從手心處不斷的流出鮮血來,而此刻,灰袍下的劍顫了一陣,竟絲毫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喂喂,這劍怎么不護主了?”囚犯再次道。“啪。”暗室里有了火光,從上梁處跳下八人,一人落地后直接扶著膝蓋喘氣,“以后再做這種事情前可不可以先商量一下?我可不會武功。”凌寞沒好氣的看著云劍寒。
“咦?你不會武功啊?”謝林沖似乎才意識到此事,“之前我以為你是裝的,還以為是揚胥丫頭在故意挖苦你,原來你真的不會武功?”
“才發(fā)現(xiàn),你很蠢。”凌寞不由瞪了他一眼。這一路他都是由謝林沖帶著的,原來根本不是對方不顧及他,而是對方一直認為他凌寞是會武功的。忍不住罵他一句——“蠢”。
云劍寒瞟了他們一眼輕笑片刻,拿著火折上前,推開木門進入,七位黑衣人大訝,卻又苦于不能開口。那囚犯站起身來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進來的?快看看地上的人吧!他人是活著還是死了?”
云劍寒轉(zhuǎn)身借著火折的光向那囚犯打量去:“你不是漢人?”
“你!”囚犯后退一步,驚訝的半張著口:“你是什么人?也應(yīng)不是這大漢王朝的人吧?”
“你說什么?”云劍寒上前一步目光鎖緊了他一字一語道:“那我像哪里人?”
“南國,南國的人。絕對錯不了!”囚犯很肯定的道。
寒光一現(xiàn),劍已經(jīng)掃初砍斷了木欄,斬在那囚犯手鏈腳鏈上,遇到劍鋒,鏈身頓時斷了。
“你不能如此莽撞行事,我還不能離開這里。”囚犯得了自由卻還說這樣的話。
云劍寒淺淺一笑:“時間不多,你走與不走是你的事情。我沒說救你!”
“啊!”凌夢琳忽地輕呼一聲坐在地上。
“夢琳!”凌寞看著睜開眼睛的肖跡亦是嚇了一跳,“這!”
“莫怕。”玉歸魂端身在肖跡身旁,將他扶起來撕下一角衣衫,綁在肖跡手心。微微血紅的眸子此刻露出一絲笑意,看著玉歸魂點頭道:“謝了。”
“呵呵,你竟然,會說謝謝?”他看著他的眼睛,心下陣陣心痛。
“黑紗在我身上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那上面有我的血,我的氣息。所以我相信凌夏的智慧,他一定會領(lǐng)會我的用意的。”
“你為什么不直接逃出去?”
“正如對面的兄弟所說,我不能出去。天下以國為主,無論劉盈是什么命運,他畢竟與我們在一起過。我們不能陷他于不義。”
“陷他于不義?呂后是他的母親,用得著你來如此用心?”云劍寒看著肖跡道:“如果你是這樣的,我不如從來沒遇見過你。”
“寒兒。國之大者,如果為了私事不考慮國主,天下該怎么辦?如果沒了天下,我們又算什么?”
“大智大慧么?”云劍寒不知為什么心底一股氣,使他根本無法正常跟他說話:“在下可沒那么大的智慧。”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咳咳,”謝林沖從小最了解他了,那把樸素?zé)o華的劍柄上正好有個勾,于是一劍勾他回來,看著他道:“小寒。你這是哪來的氣?”
“放開。”
“我這劍勾來的人還沒逃過的。小寒,且聽師兄一言。其實肖跡說的沒有錯,師父從小到大教導(dǎo)我們的也正是這個道理。如果為了自己舍去大仁大義,我們的天下永遠都是在鮮血里趟過的。天下就沒了制度,也沒了規(guī)律和循環(huán)的道理。”
“謝,林,沖。”云劍寒被他激的咬牙切齒,“你說夠了沒有?”
“哎,你不是不懂,而是心里不舒服對嗎?那到底為什么生氣呢?”謝林沖瞧著他道:“讓師兄猜猜,你一定是在怪罪肖跡一人跳下漢宮,直接到了大殿里,然后又被抓到這里,把那該死的,不懂事的七人救了出去......”
“你。”寒劍被謝林沖一指頭彈落,接在手里——“我什么?我是你師兄,大師兄不在,唯有我能管你。師父這把寒劍先在為兄這里放著,你好好想清楚,為兄再還給你。”說完背過身去,走開一段距離。
謝老看著謝林沖很是欣慰,這個兒子真是有兄長風(fēng)范,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有個父親在身邊,謝老從心底也是很高興的。云劍寒看著他片刻,看看謝老,攥了攥拳頭,不再言語。
“咦?”子岑這才發(fā)現(xiàn)云劍寒臉上的竟然浮出兩片淺淺紅云。“有趣有趣,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師兄弟三人如果聚全了,這劍寒公子又是個怎么個樣子啊!哈哈哈......”正玩笑間,腳步聲傳來,子岑眼快,看到雜草,暗中示意八人向草堆里跳去。——“肖跡方才強用真氣布陣才會吐血昏過去,我實在擔(dān)心,來人要是動手的話,他應(yīng)不應(yīng)付得來。”玉歸魂低聲道。
“噓,見機行事。”子岑捂住他的嘴向雜草里縮入。
鳳冠霞衣,低身拾起一段木屑,她浮出一絲笑容:“真是好大的力。榆木門都可以這樣一劍斬斷?”
來人竟只有呂后一人。
“你便是那黑紗遮目之人?”
肖跡垂眸,他不想嚇到呂后于是后退了一步。
“抬起頭來。”呂后卻是直接開口道。
肖跡猶豫片刻只好依言抬頭看向她。果然,呂后驚了一下,后退一步片刻才道:“你的這雙眸子怎么?”
“草民參見......”
“本宮深夜來,不需這么多禮數(shù)。本宮問你,盈兒怎么就到了那座仙山?”
“仙山的事情,請恕肖跡不能回答。”
“你既然救了盈兒,本宮自然可以放了你。但,那七人必死,這是規(guī)矩。”
“草民知道。”肖跡看看那七人,七人露出了震驚的目光。
“草民若要以一人之命換七人之命呢?”
“本宮看你是不想活了。此事你若插手,本宮便無話可說,明日本宮必將七人處斬。”
“七條性命。肖某不走,便能保住他們。”
“放肆。”這一次呂后是真的怒了,她上前一步,肖跡后退一步,她狠狠地盯了他片刻道:“好。本是看在盈兒苦苦跪著給你求情的份上,此刻你卻不受這份情義,那便休怪本宮無情。”說完拂袖而去,關(guān)上木門時道:“明日一并處以刑斬。”
次日,肖跡與七人一并帶上了手銬腳銬,被帶出去的時候,對面的囚犯不忘抓住欄桿道:“如果能活著,我希望再遇見你。”他話落人已走遠。雜草里八人這才出來,云劍寒上前一把將那囚犯提出來低聲道:“跟我們走。”
微微一訝:“——等等……”瞬間,卻是沒待他反應(yīng)過來,人已如飛,隨八人輕功躍出暗室,打倒了九名侍衛(wèi),換上裝束,打聽了施刑地點,迅速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