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如這樣?三殿下的腿,司空院首畢竟沒把話說死,說明還有站起來的希望。臣外祖家的醫術,在長晟國也是有名有姓的,不如將三殿下交給臣試試”
“這段時間,就讓三殿下先委屈住到太尉府,等公主開府了,他再搬過去。都是為了給三殿下治病,這樣一來,御史也挑不出什么錯。”
上官宸看著這父女倆又要吵起來,偏偏這倆人還都拉不下臉去找臺階,他給無庸總管使眼色。可這會兒倒好,無庸總管壓根不跟他對視,沒轍,他只能自己硬著頭皮開口。
“那就按上官宸說的辦。”景昭帝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跟在說“臭小子,有主意干嘛不早說”。
接著,他目光又軟下來,看向昭明初語,見她眼里的冷意散了些,知道自家女兒這是默認了,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崇華殿內非常安靜,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昭明云淵躺在床上,臉色看著很蒼白。
司空鏡跪在床前,指尖搭著昭明云淵的的脈門上,額頭上的汗珠子都順著他的鬢角往下滑,衣服上也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專研醫術十多年,一步一步做到如今掌管醫太醫院的院首,什么樣的疑難雜癥沒見過?
怎么接著連兩次給三殿下診脈,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更不敢對癥下藥。他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心底那點引以為傲的底氣,早被磨沒了,只剩下自我懷疑,難不成他真的老了?
“歲安長公主、大駙馬爺到”殿外內侍的通傳聲剛落。昭明初語和上官宸意一前一后的就進來了。
司空鏡聞聲猛地起身,忙不迭地躬身行禮:“臣參見公主殿下,參見大駙馬。”
昭明初語沒說話,只抬了抬右手,示意司空鏡起來。司空鏡卻“咚”的一聲又跪了下去,他頭埋得極低,聲音里滿是羞愧與自責。
“公主恕罪!臣無能!三殿下這病癥,臣反復診了好幾次,病根在哪都摸不透,連一味對癥的藥都開不出來……臣有負陛下所托,有負公主信任,請公主治臣失職之罪!”
昭明初語走到床邊,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昭明云淵,片刻后才轉向司空鏡,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司空大人起來吧。這世間毒物千奇百怪,便是華佗在世,也未必能盡斷所有病癥,你不必那么自責”
話音剛落,上官宸便上前一步,將話接了過來:“從今日起,三殿下的身子交由我來照料。司空院首,你先帶著太醫院的人回去吧,有事,我再去找你們”
這話讓司空鏡猛地抬起頭,眉毛擰成一團,眸子里滿是疑惑。他的目光在昭明初語與上官宸之間轉了兩圈,最后牢牢定在上官宸臉上,那眼神里的懷疑幾乎要溢出來,尤其是聽到“交由我來照料”幾個字時。
“大駙馬這是什么意思?”司空鏡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急促,連平日里恭敬的稱呼都少了一些,“三殿下現在身子骨弱,這病癥又很蹊蹺,可不能拿他的病開玩笑”
上官宸聞言,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那笑容看著溫和無害,眼角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司空院首,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司空鏡盯著那笑容,心里卻覺得有些發毛。他在宮里待了那么多年,見慣了各種人,可上官宸這笑,看著軟和,卻有種讓他摸不透的深淺。
宮里的事本就沒有絕對,誰知道這位駙馬爺是不是真藏著什么本事?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把心里的疑問又問了一遍:“大駙馬,你方才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上官宸直起身,語氣平淡卻帶著分量,“我外祖離開上京前,便將段家的醫術教給了我,不說精通,尋常病癥與疑難雜癥,我倒也能辨得七七八八。如今司空院首查不出三殿下的病根,不如讓我試上一試,總好過在原地耗著,你說是不是?”
司空鏡因為是跪在地上,視線被擋住了個一大半,只能聽見上官宸的一些動作聲響,卻看不清他具體做了什么。
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咳嗽,緊接著,便是昭明云淵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沒等司空鏡反應過來,又聽得“噗”的一聲悶響,隨后便是接連幾聲,吐出了不少黑血。
“三殿下醒了?”司空鏡心頭一緊,剛想抬頭,就聽見上官宸的聲音響起:“三殿下這是中了毒,而且這毒并非長晟所有,司空院首看不出來,倒也正常”
司空鏡一直往那邊看,雖然看不到所有的,但是也能看到床邊好幾灘黑中帶紫的血 。
他這才松了口氣,可轉念一想上官宸竟然真的學到了段家的醫術,之前還覺得只是在說玩笑話,現在又驚又佩服,盯著上官宸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脫口便問:“大駙馬,您收學徒嗎?”
“什么?”上官宸正抬手給昭明云淵順氣,聞言手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看向司空鏡,滿眼詫異。
司空鏡又重復了一遍:“大駙馬,您能不能收我當學徒?”
這話一出,不僅上官宸愣住,連一旁的昭明初語都挑了挑眉。上官宸怎么也沒想到,司空鏡竟會說出這種話,這位可是太醫院的院首,行醫數十年,這年紀都能把再生出一個他來,如今竟要拜自己為師?
這要是傳出去,太醫院的顏面怕是要徹底沒了。
他連忙擺手,語氣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別了別了,司空院首,您這可真是為難我了。要說學徒,也該是我跟著您學才對,哪有您跟著我學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