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邊身子倚在上官宸懷里,手指捏著顆白棋子,在棋盤上空懸了半天,遲遲沒落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官宸,你跟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完全就是兩個人的感覺”她聲音很輕“你對我,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上官宸能感覺到懷里的人手幾不可察地收緊,她有些不安,連帶著整個身體都繃著。良久,她才抬起手將白棋子落下。那枚白玉棋子“嗒”地落在棋盤右下角。
那個位置錯得很刺眼,就算是不會下棋的人都能看的出來,下的很不對,原本白棋占盡先機,這一步下去,不僅斷了自己的活眼,還把要害直接留給了黑棋。
上官宸的目光落在那枚錯子上,眸色沉了沉。聲音里帶著幾分了然:“公主這步走的,落得不是棋盤,而更像是你我二人。”
他握住她的手,將另一枚黑棋輕輕放在白棋旁,恰好護住了那處破綻,“要錯,我便跟你一起錯。落子無悔,我護著你,便不會讓你有后悔的那一天。”
頓了頓,拇指輕輕蹭過她的手指,語氣里添了幾分笑意:“如今的公主,也與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很不同。”
昭明初語猛地抬頭,眼底滿是探究:“怎么個不同?我想聽。”
上官宸故作深沉,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她的手,隨后收緊手臂,將她完全圈在懷里,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耳側(cè):“成婚前,我在宮宴上遠遠見過公主一次。
那天你坐在殿里的左上方,美得像幅不染塵埃的畫,可周身那股冷意,卻讓周遭的人連靠近的念頭都不敢有。”
他輕笑一聲,用牙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那時我就在想,這么清冷的長公主不知道會喜歡上什么樣的人,更沒有想到我能娶你為妻。”
“我們相處的這些日子,我見到了很不一樣的公主。”指尖輕輕蹭過她耳后碎發(fā),聲音放得更柔,“你笑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好美,看起來很有活人的感覺”
“活人的感覺?”昭明初語原本聽得心頭發(fā)軟,但是聽到這句卻忍不住蹙了眉,仰頭望著他時,眼底還帶著點沒散去的暖意,語氣卻哭笑不得,“上官宸,你平常就不能多看看書?照你這么說,從前的我豈不成了沒魂的行尸走肉?有你這么夸人的嗎”
他倒一臉認真,“我說的不對?先前見你的時候,總覺得你離人遠遠的,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笑起來的你跟板著臉的你真的好不一樣”
看著他這副實打?qū)嵎干档哪樱衙鞒跽Z心里忽然一軟,不等他反應,便轉(zhuǎn)過身,雙手勾住他的脖頸。
衣袖滑落,露出的手腕又細又白,指尖輕輕抵在他后頸的衣服上。她抬著眼,平常總是帶些疏離的眸子,現(xiàn)在帶著一種不一樣的情緒,直直望進他眼底,連呼吸都近了幾分。
“上官宸,你知不知道,我曾經(jīng)對你動過殺心?”她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落進上官宸的耳朵里。
“你是除了母后和云淵之外,第一個讓我想跟著自己心走的人。”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把臉貼得更近,鼻尖幾乎要碰到上官宸的臉,“我總?cè)滩蛔∠肽悖肟拷悖捎趾ε拢荒芷疵鼔褐酥浦室飧憷_距離。”
說到這兒,她喉間輕輕哽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里帶了點濕意:“你也確實好煩。我不理你的時候,你偏偏要湊過來。我好不容易想對你近些,你又好像故意躲著我……”話音未落,一行清淚便從眼角滑落,滴在他胸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她的聲音發(fā)顫,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仍強撐著不肯落下:“自母后走后,我便逼著自己快點長大,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敢松懈。
宮里宮外,我不敢相信何人,就連父皇,我也不曾有過全部真心,他是我父皇,也是別人的父皇。”她埋在他肩頭“上官宸,我真的好累,好累。”
上官宸看著她強忍著那副脆弱的模樣,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他喉結滾動,眼眶不知不覺紅了,抬手輕輕撫著她的背,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鄭重:“在我這里不用那么累,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我是你的,只屬于你一個人,這輩子都是。”
“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昭明初語猛地收緊手臂,將他摟得更緊,淚水終于忍不住,她不管不顧,一遍遍地重復,語氣里帶著幾分后怕的狠勁,“你若敢負我,我一定不放過你,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會先殺了你。”
承恩殿,燭火燒的透亮。了,昭明玉書伏在案桌上,嘴里叼著支毛筆,墨汁順著筆桿蹭到了嘴角也渾然不覺,腦袋一點一點,眼皮重得壓根張不開,眼看就要直接趴桌上了。
“啪!”
竹棍敲擊桌面的脆響一下子響了起來,昭明玉書驚得一個激靈,筆桿“嗒”地掉在紙上,暈開一小團墨漬。
他慌忙直起身,手忙腳亂撿起散落在腳邊的黃宣紙,盯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扯著嗓子念:“凡事勿輕應,凡事必與母妃商……”念到后半句,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尾音還帶著未散的困意。
陸南葉握著那根半尺長的細竹棍,指節(jié)輕輕叩著案邊,她看著昭明玉書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語氣里藏著幾分恨鐵不成鋼:“好好背,今日背不完這‘保命十條’,就別想出這殿門睡覺。這可是老娘我一條一條給你琢磨出來的。”
昭明玉書把紙往案上一放,委屈巴巴地抬頭:“母妃,要是真有人想算計我,您就是給我寫一百條,也不管用啊!您再去父皇跟前求求情好不好?就說我性子笨,擔不起朝堂的事,別讓我去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