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初語的目光掠過地上不省人事的蘇耀東,厭惡的連半分停留都沒有,徑直落在榻上的文萱身上。她同樣也沒再看臉色慘白的蘇老國公,聲音褪去了先前的冷厲,只剩幾分平淡的清明:“文萱,我問你。”
“如果我能幫你離開國公府,拿到和離書和蘇耀東斷了牽扯,你愿不愿意”
“但若是你還念著蘇家的體面,或是對蘇耀東尚存半分期待,覺得他日后會改。”昭明初語頓了頓,語氣沒有半分勸誘,只透著徹骨的清醒,“那今日這事,我便不會再管,往后你的日子,也只能你自己熬。選哪條路,全在你自己。”
文萱躺在榻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感讓她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她嫁進國公府幾年了,這幾年她過的哪里是人過的日子?
蘇耀東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這門親事是蘇老國公壓著他應(yīng)下的,他的不滿全撒在了她身上。
新婚夜,他直接摔了喜房里的紅燭,更是對她冷嘲熱諷。平日里,經(jīng)常徹夜不回,就算回來也是連正眼都不肯看她。
偶爾的同房,也是他發(fā)泄自己怒火的方式,抓著她的手腕往床榻上摔,動作粗魯?shù)孟袷菍Υ患]有生命的物件,事后只留滿身青紫的她。
就連她小產(chǎn)的時候,他也沒有一點的內(nèi)疚,只在蘇老國公的逼迫下來看過一次,站在床前,語氣里沒有半分關(guān)切,只嫌惡地說“沒用的東西,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掌心的痛感越來越清晰,文萱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她看著昭明初語,眼神開始慢慢的堅定的起來,心里那點殘存的,對蘇耀東的期待,徹底滅了。
文萱的眼淚越流越兇,指尖掐進掌心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我原以為……有了孩子就好了。”
她閉上眼,那段讓她痛徹心扉的記憶又清晰地浮上來,有次蘇耀東跟蘇老國公爭吵,回來之后就拿她撒氣,也不管她愿不愿直接強要了她。
之后她便查出懷有身孕,心里還偷偷藏了幾分期待,想著孩子或許能讓蘇耀東變得不一樣。
可那天夜里,蘇耀東又喝得酩酊大醉回來,一身酒氣地撲到床邊,不顧她反復說著有孕,非要強行同房。她拼盡全力掙扎,哀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手下留情,換來的卻是他更狠的拳腳。
“他抓著我的頭發(fā)一直往床上撞,說他愿意碰我,是我的福氣”文萱的聲音哽咽著,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割心,“我腹痛得厲害,血順著腿往下流,他卻連看都沒看一眼,那孩子,就這么沒了……”
昭明初語靜靜聽著,眼底的寒意更甚。
“長晟律法雖允和離,卻對女子苛刻至極,男子要休妻,只需七出中的一條,都能成為休妻的由頭。可女子要提和離,難如登天。要么是丈夫犯了謀逆、殺人這般重罪,被判為官奴,妻子才能自請和離以求自保,要么便是丈夫?qū)ζ拮邮┍┲廖<靶悦冶仨氂赏⑽靖樽C定罪,拿到文書,才算數(shù)。”
“蘇耀東是公爹最小的兒子,平日里闖了多少禍,都是公爹壓下去的。他最在意國公府的顏面,是不可能讓我告到廷尉府”
文萱咬著牙,用盡全力撐著榻沿坐起身,臉色雖依舊蒼白,眼神卻多了幾分決絕:“公主,我不愿再待在國公府了,還請公主幫我”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我不是沒給他過機會,可每次換來的,都是比上一次更重的毆打,連我腹中的孩兒都沒能保住……”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又哽咽起來,卻強忍著沒再掉淚,只緊緊攥著身下的錦被,“這蘇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昭明初語見她心意已決,緩緩點頭:“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上官宸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活像在看一場熱鬧。他目光掃過蘇老爺子,只見那老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雙手緊緊攥著拐杖,身子都在微微發(fā)抖。
鬧了這么久,蘇家大爺、二爺竟連個人影都沒露,他心里暗笑:這國公府看著風光,竟然只剩下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撐場面,底下的子嗣要么是蘇耀東這種禽獸,要么是只會躲的縮頭烏龜,倒真是可笑。
視線再落回地上,那幾個下人還在圍著蘇耀東手忙腳亂。蘇耀東雖然在地上躺著不動,但是身子卻沉得很,嘴角又淌著血,下人生怕在來磕絆幾下,把自家三爺弄死了,弄了半天還沒把人抬起來。
上官宸看得不耐煩:“走開走開。”他從袖子里面摸出一粒藥丸,指尖捏著藥丸晃了晃,語氣嫌惡:“這東西我平常都舍不得給人,給你用倒真是浪費,算了,就當喂狗了”
話雖這么說,他還是邁開長腿走過去,不等下人反應(yīng),俯身一把捏住蘇耀東的下巴,用力一掐,緊接著一彈,那粒黑藥丸便穩(wěn)穩(wěn)落進蘇耀東喉中。
做完這些,上官宸嫌臟似的擦了擦手指,對目瞪口呆的家丁們冷聲道:“還愣著?還不把人抬走?別在這礙眼。”
上官宸看著這些下人還在原地發(fā)愣,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自己的袖角,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威脅:“放心,你們家三爺死不了。”
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驟然變冷,“可你們要是再磨蹭,等他醒了,再胡言亂語說出些冒犯的渾話,我可就不敢保證,他還能不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