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初語的聲音漸漸停了,緩緩坐下,靜靜的看著他的臉,眼底里滿是暖意。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所有動作都刻意的放輕,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門。
夜色正濃,昭明初語站在院子里,抬眼望向院墻,不過瞬息,十一便從墻頭掠下,穩(wěn)穩(wěn)落在她面前,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主子。”
昭明初語微微俯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了幾句,語氣簡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十一凝神聽著,時不時微微頷首,待她說完,立刻應(yīng)聲:“屬下明白。”話音落,他再次起身,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掠上墻頭。
朝會上,昭明玉書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一個哈欠還沒打完下一個哈欠又順著喉嚨涌上來。
他長這么大,就沒這么早爬起來過,平常這個時辰,他還在睡覺,哪像這樣,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穿著朝服,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殿里面。
可眼角余光瞥見兩側(cè)的大臣,一個個腰桿挺得筆直,眼神清明,一點倦意都沒有,昭明玉書頓時來了好勝心。他悄悄挺了挺腰背,雙肩往后一展,暗自嘀咕:我可是正當(dāng)少年,身強力壯,難道還比不過這些老臣?輸人不輸陣!
可心底的豪氣剛起,濃重的困意又卷了回來,哈欠依舊打的此起彼伏。他只能一邊強睜著眼,一邊用指甲輕輕掐了掐掌心,借著這樣好讓自己打起精神來,但是目光卻自始至終沒離開過曹御史手上拿著的那份奏折。
昭明玉書今早可是一醒就去了御史院,父皇特意吩咐,讓他跟著曹御史,他雖然很不情愿,但也不敢違逆,索性一早就守在御史院等著。
那份奏折是他親眼看著曹御史一大早拿著筆,連停頓一下都沒有,一氣呵成寫完的。他湊過去想看看寫了些什么,卻被曹御史不動聲色地用硯臺擋了回去,心里癢得厲害,不知道哪個倒霉蛋要被曹御史參一本。
這份奏折從寫完、晾干,到曹御史小心翼翼地折好、揣進袖子里,再到現(xiàn)在捧在手里,就沒離開過他的視線。昭明玉書想盡辦法偷瞄,半個字都沒看見。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曹御史忽然上前一步,手中奏折高高舉起,朗聲道:“皇上,臣有本啟奏!”
那聲音洪亮,昭明玉書一個激靈,困意瞬間散了大半,眼睛瞪得溜圓,緊緊盯著那份奏折。
景昭帝眸色微沉,抬眼朝階下的無庸遞了個眼色。無庸心領(lǐng)神會,輕步上前,從曹御史手中接過奏折,躬身呈給景昭帝。
景昭帝緩緩展開奏折,目光掃過幾行字,眉頭便微微蹙起。曹御史見狀,當(dāng)即上前一步,朗聲道:“皇上,昨日國公府之內(nèi),老國公幼子蘇耀東,竟敢對歲安長公主出言不遜,更欲動手加害!幸得大駙馬上官宸在場及時阻攔,否則長公主恐已遭其毒打,身陷險境!”
“嘩”
這話一出,朝堂之上頓時起了一陣低低的嘩然。文武百官紛紛轉(zhuǎn)頭,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太史令跟蘇老國公所在的位置。
誰不知太史令的嫡女,正是蘇耀東的妻子,當(dāng)年還是蘇老國公親自登門,備下厚禮求的聘,那場面至今仍有人記得真切。都想看這兩個人的表情。
可此刻的太史令,卻依舊垂著頭,手中握著筆,不知道寫寫畫畫些什么,仿佛殿中之事與他毫無干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昭明玉書站在列中,聽得這話,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好家伙!蘇耀東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歲安動手?瘋了!這么大的事,上官宸那家伙也不跟他透透消息,太不夠意思了!他一邊腹誹,一邊好奇地伸長脖子,想看看蘇老國公的反應(yīng)。
就在這時,太史令那邊忽然有了動靜。只見他放下手中的筆,徑直走到大殿中央。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撲通”一聲,直直跪了下去,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捧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紙,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字,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幾分決絕:“皇上,臣有狀要告!”
太史令的話還在殿中回蕩,蘇老國公便踉蹌著從朝列中走了出來。平日里挺直的腰桿此刻彎著,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走到大殿中央,“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皇上!”他聲音沙啞,帶著抑制不住的哽咽,蒼老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是老臣……是老臣教子無方,才養(yǎng)出蘇耀東這等喪盡天良的逆子!竟敢冒犯長公主殿下,更對發(fā)妻拳腳相向,畜生不如!此等逆子,有辱門楣,有負(fù)皇恩,老臣懇請皇上降罪,任憑皇上處置,絕無半句怨言!”
龍椅上,景昭帝早已臉色鐵青。方才展開奏折,瞥見“冒犯長公主”“動手加害”等字眼時,心頭的怒火便已經(jīng)燃起來了。
“你們都先起來,慢慢的給朕一件一件的說”
隊列中的趙廷尉,臉上掠過一絲無奈。他今天早朝本就準(zhǔn)備啟奏蘇耀東的事情,昨天蘇耀東大晚上的被送到廷尉府,做了些什么長公主的侍女都跟他說了。
等曹御史說完,他剛想站出去奏報,太史令和蘇老國公又接二連三地出來了,弄的他只好又退了回去,站回原來的位置。
得了,這下也用不著我多說了,讓他們先說著吧。趙廷尉索性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心里盤算著:等皇上問到我頭上,我再把廷尉府查的情況一五一十說清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