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剛剛還牢牢摟著她的手,松了半分,她眉尖幾不可察地蹙起,但轉瞬便又被她壓了下去。
目光卻始終沒從上官宸臉上移開,她看著他眼神里的猶豫,心口忽然悶得發慌。
她從沒想過要在兩個人之間做選擇,云淵是她從小養到大的親弟弟,而上官宸是她這么多年來唯一一個想無條件去相信,想親近想任性一次的人。
可她看的清楚,云淵對上官宸有敵意,而上官宸也不可能會幫云淵,甚至會阻攔。換作以前,她一定會殺了他,可現在,她下不去手,更舍不得。
若真有一天,上官宸要對云淵動手,她是該向著云淵,還是……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人。
這念頭剛冒出來,上官宸又把她摟緊了,比先前更緊些,將她擁在懷里。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尖,唇瓣輕貼著她的耳垂,聲音壓得極低“別想了,早些休息。”
他琢磨了半天,其實也沒琢磨出個什么結果,他也不確定真到了那一步,自己會怎么做。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就先擺爛著。反正眼下,他和三皇子還沒到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地步,公主還好好的躺在他懷里。
聞著她身上的氣味,至于以后的事,等真到了那一天,再選也不遲。這么想著,閉上了眼睛。
昭明初語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見他閉著眼,自己身上也滿是他的氣息,便往他身邊又挪了挪。貼著他溫熱的身子,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心里忽然就踏實下來,竟生出個念頭:想一輩子都這樣,什么煩心事都不管。要是上官宸不是太尉獨子,她也不是什么長公主,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多好。
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整個人都趴在上官宸身上,一只手還搭在他肩膀上。上官宸見她睡著了把被子里的手伸出來,輕輕握住她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生怕吵醒她。
天還沒亮透,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昭明清瑜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只手撐在床上,另一只手扶著額頭。
睡意被這霹靂吧啦的聲音攪得一干二凈,心里滿是煩躁。聲音里裹著戾氣:“蘭心!外面鬧什么?吵得本宮頭都要炸了!”
侍女蘭心見她臉色陰沉,忙跪到床前屈膝回話:“公主息怒,昨天奴婢還跟您提過,今日是長公主殿下開府的日子,長公主府離丞相府近,聲音也確實是大了些。”
她看著昭明清瑜的神色,又補充道,“公主定近來歇息得不好。奴婢這就去讓人燉些燕窩,給您補補精神?”
“不必了。”昭明清瑜揮了揮手,指尖掐著眉心,閉目緩了片刻才睜開眼,眼底的煩躁淡了些,卻多了幾分算計,“差點忘了這事,今天是長姐的大日子。既然被吵得睡不著,索性現在過去看看,長姐總不會怪本宮來得早。”
蘭心聽她語氣緩和,心里也松了一口氣,昭明清瑜哪里是真心去賀喜?她惦記的是上回在宮里讓她栽了跟頭的上官宸。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嗤。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上官宸對昭明初語再上心,也未必能抵得住誘惑。今日長公主府人多眼雜,正是個好時機。
長公主府西邊的凌若軒,院子收拾得清清爽爽。地板更是掃得一塵不染,屋內的陳設更是處處透著用心。
十三推著輪椅停在院子:“殿下,公主是真的上心。這院子的格局、屋里的擺件,跟宮里您的住處一模一樣。”
昭明云淵的目光看著這些熟悉的布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輪椅的木柄,心里卻沒半分暖意,反倒是一股寒涼慢慢往上涌。
他怎么可能會看不出來,長姐的用心,長姐待他越好,他的心里越容不下上官宸,那個占了長姐所有溫柔和全部的上官宸,根本配不上他的長姐。
“十三,推我出去。”見十三愣了愣,他又補充道,“今天是長姐開府的大日子,府外迎客的差事,上官宸作為駙馬自然會在外面,還有昭明清瑜一定會來”說到上官宸三個字時,他的指節微微收緊。
昭明云淵望著不遠處,眼底閃過一絲銳利,今天人多手雜,他倒要看看,這兩個人能忍住?這么好的機會,他絕不能錯過。
事實上昭明云淵猜錯了,這種場景上官宸只會往后躲,絕對不能往前沖。他最不喜歡去應付那些人虛與委蛇的客套話,他早就把把迎客的差事丟給了言風,自己倒尋了個清凈,躲在公主這偷懶。
同樣昭明初語也沒想著出去應酬,府里大小事宜,她一早便托付給了蘭序,只需要在開席前露個面即可。
蘭序將賓客分成了男女兩席,設在東西兩院,免了不少麻煩。她的目光卻落在了不遠處的軟榻上。
上官宸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將自己的手臂墊在腦后當枕頭,模樣懶怠得很。昭明初語看著他這副沒正形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太尉大人要是看見你躲在這不出去,你少不得又要被訓一頓。”
“訓便訓吧。”上官宸睜開眼,語氣滿是不在意“那些賓客的客套話聽著就頭疼,還得陪著笑臉回話,躺在這多舒服,還不用費腦”說完,他還往榻里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也過來。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叩門聲,言風的聲音隔著門透進來:“少爺!老爺來了!還說給您五分鐘,您要是再不出去,他就把您院子里那片竹子全砍了,池子里養的那些錦鯉,撈出來給廚房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