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輝蜷縮在佛像下的破桌子的角落,肚子里只有水,空空的饑餓感讓他陣陣發虛。
當那饅頭滾落在他腳邊時,他的喉結不受控地滾了滾,卻還是偏過頭:“若你是特意來看我笑話的,現在可以走了,看了看了,笑話也笑話夠了。”
眼角的余光總不受控地往那饅頭上瞟,就好像怕那個饅頭自己會長腳跑了一樣。
蒙著面巾的人站在陰黑影下,只露出雙意味不明的眸子,聲音聽不出情緒:“我若想看你笑話,早在你被宋家趕出去的時候便來了,用不著等到現在。
宋志輝抬起頭,昏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覺得那雙眼睛讓他有點恐懼。他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自嘲:“我現在這副模樣?住在破廟里,連頓飽飯都吃不上,跟街邊的乞丐沒兩樣。你倒說說,我這副模樣,還有什么值得你專程找來的?”話落,他干脆往后一躺,閉上眼睛。
“呵。”蒙面人發出聲輕嗤,語氣里多了幾分譏誚,“看來我家公子要失望了。原以為宋家少爺是塊能屈能伸的料子,沒成想竟是個自怨自艾的廢人,也難怪當初二皇子動手時,會一點顧忌都沒有。”
“你說什么?”原本躺著的宋志輝猛地坐起身,眼中的頹喪瞬間被驚怒取代,“二皇子?我與他素無冤仇,他為什么要對我下手?”話剛出口,他又緩緩搖了搖頭,眼神里滿是困惑,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質疑,“不對……當初分明是我二叔算計的我”
蒙面人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循循善誘的冷意:“宋少爺,你不妨動腦子想想。你二叔如果真的算計你,怎么會把自己也搭進去,二皇子看上了你的未婚妻,不把你弄下去,他怎么可能會有機會呢!”
聽完這些的宋志輝,眼睛里燃著灼人的恨意。手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若不是二皇子,他如今還是宋家的少爺。
現在就連個饅頭還要別人施舍,還要跟他平常最看不上的乞丐為伍。過往在宋家過的好日子跟現在這樣的狼狽在腦海里反復撕扯。
深吸一口氣“你們要怎么幫我?”
蒙面人見他松了口,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語氣卻依舊平靜:“靖南太子殷殤,看上了何家小姐。現在正盤算著,要把何小姐弄到自己手里。”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刻意放慢語速,“不出三日,殷殤的人一定會來找你。你要做的,其實很簡單”
“借著何家小姐的事,讓殷殤和二皇子徹底鬧掰,撕破臉”
然后抬手拍了拍宋志輝的肩膀“至于后續的事,你無需插手,自有我們來處理。”
話音剛落,蒙面人從懷里摸出一疊銀票,直接丟到了宋志輝面前。
“這是給你的訂金,事成之后,不僅有更多銀票,我們還能幫你恢復從前的日子”
一大早,上官宸就坐在石凳子上,目光落在池子里,神色發怔。
“少爺,您這是發什么愣呢?”言風的聲音傳來,他原本是覺得今天早上起來全身通暢,想比劃比劃,路過上華苑便看見自家少爺那邊發呆,便輕手輕腳湊了進來。
“言風,你說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他抬眼看向言風,眉宇間帶著幾分困惑“昨日長公主那樣試探我,分明就是不信我,可我只要看著她那眉頭皺皺的,情緒不高就心疼,她再說幾句軟話,我一下就沒氣性了”
“害,您這一大早的竟然在煩這個!”言風聞言擺了擺手,然后警惕地掃了眼四周,見只有他們兩個人,才壓低聲音,湊得更近了些,“這有啥好煩的?長公主是什么性子,誰不知道?帶著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就算偶爾露了溫和神色,那也多半是對著少爺你!這就說明少爺你在公主心里不一樣”
他頓了頓,又想起什么,臉上露出幾分惋惜,拍了下大腿:“二公主昨天借著開府祝賀的由頭來糾纏您,別說長公主想看您會怎么做,我還想看呢!那么精彩的場面,偏偏讓我錯過了這出大戲,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惜!”
“你這小子,是不是很閑?”上官宸聞言,抬手便在言風后腦勺上輕拍了一下“什么熱鬧都想湊”
言風吃了這一下,也不惱,只揉了揉后腦勺,嘿嘿笑道:“這不是覺得少爺您和長公主還有二公主的事攪和在一起有意思嘛!就是一場大戲,比外面說書人編的故事沒準都好”
寒曦院昭明初語緩緩睜開眼,睫毛輕顫了兩下,她抬手摸向身側的枕頭,觸感有些微涼,顯然那人已經起了有些時候。
“蘭序。”她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輕啞,掀開被子慢慢坐起身,滿頭長發松松垂落,襯得臉上更是白皙。
門外的蘭序聽見傳喚,立刻進來:“公主,您醒了。”說著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著昭明初語的胳膊起來。
“駙馬去哪了?”
“駙馬起的特別早,徑直去上華苑的錦鯉池喂魚了。”蘭序一邊回話,一邊幫她梳理著長發,銅鏡里映出昭明初語略帶思索的眉眼。
上官宸手上拿著魚食罐,俯身往池里撒了把魚食,看著那些瘦小的錦鯉爭食,不禁皺起眉:“言風,你看看這魚,瘦得跟沒吃飽似的,哪有太尉府里我養的那幾條壯實?”
“少爺,您這變得可真快,剛剛還在為長公主的事愁眉苦臉的,現在才過去多久一下子就忘了,您這簡直是自愈力超強。以后您要是跟長公主拌了嘴,長公主都不用過來勸,直接讓您自己待著,就能消氣”
“你這小子,拿我尋開心是吧?”上官宸作勢要敲他的頭,手到半空卻改了方向,抓了把魚食就往言風身上丟“你回趟太尉府,把我養在池子里的那幾條錦鯉弄過來。我爹那人,肯定沒好好喂,時不時還拿那幾條魚嚇唬我,沒準下次真的把我寶貝魚給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