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上官宸身上的水汽還還沒徹底干,身上也沾著熱氣。他進屋之后,首先就往屋內看,找昭明初語。
但是除了桌上的那幾道菜,可屋內卻空無一人,他眉頭微蹙還有些疑惑,轉身踏出房門,揚聲喚道:“沉璧!”
“駙馬。”
“公主呢?”
“駙馬,公主去了三殿下的院子,說一會就回來,還特意吩咐讓您先用膳,不必等她。”沉璧老實回話,見上官宸神色微動,又補了句,“公主走的時候帶著蘭序,蘭序會好好照顧公主,您放心。”
“這么晚了,還過去?”上官宸下意識低喃一聲,眉間瞬間攏起幾分沉郁。他抬眼望向天邊,月色有些寒,帶著幾分透骨的涼,半點暖意也沒有。
三皇子最近好像也沒有什么大動作,何況他只是針對我,應該不會有太大事。但是他還是不太放心,念及此,只對沉璧道:“我去接公主。”
沉璧望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嘆道:“還真是配,怎么都那么執拗?公主非要這個事情去見三殿下,駙馬爺又這么著急著去接,罷了罷了。”
說著,她轉身進屋,將桌上溫著的菜一一撤下,想著等二人回來,也好再熱了端上。
上官宸腳步匆匆的,剛過一個轉角,便望見前方兩道身影,蘭序正半扶著昭明初語,低眉順目地給她輕輕拍著背。
而昭明初語則微微弓著身,臉色有些蒼白,模樣眼看著很難受。
“公主!”上官宸心頭一緊,腳步瞬間加快,一步做兩步,語氣里滿是掩不住的急切。
蘭序見上官宸來了,識趣地往后退了兩步,垂手立在一旁,低聲稟道:“駙馬”
上官宸沒顧上蘭序,一只手動作輕柔地上下撫拍著昭明初語的背,另一只手則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手腕,三指搭在脈搏上。
脈象雖然略顯虛浮,卻帶著一股清晰的、沉穩有力的滑動感。上官宸整個人都僵住了,眼底滿是難以置信,連眼睛都下意識地眨了又眨,仿佛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診錯了。
他屏住呼吸,指尖微微用力,又仔細地把了一遍脈,那清晰的滑脈感再次傳來,確鑿無疑。
昭明初語已經緩了一點,抬眼便見上官宸眉頭微蹙、眼神呆滯,手還握著自己的手腕,那副怔忪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抬眸望向他時,眼底滿是溫柔的笑意。
上官宸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擔憂、急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沖得煙消云散。
轉瞬之間,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眼底迸發出耀眼的光,一把將昭明初語緊緊摟進懷里,力道輕柔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公主……我們有孩子了!”
“嗯。”昭明初語輕輕應了一聲,將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獨有的、淡淡的竹子清香,方才那股強烈的反胃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安定與暖意,只覺得被他這樣抱著,很舒服。
夜風漸濃,蘭序看著相擁的二人,眼底滿是欣慰,但又有些擔憂,公主如今懷了身孕,最是經不得寒。
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輕步上前,聲音放的很輕“公主,駙馬爺,夜深露重,風也涼。”
目光落在昭明初語泛著薄白的臉頰上,語氣滿是關切,“公主現在身子特殊,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受了寒。”
上官宸聞言,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隨即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牢牢裹住她微涼的手。
“對對,都聽蘭序的,我們這就回去。” 他語氣急切卻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扶著昭明初語,讓她往自己身邊靠得更近些。
上官宸牽著昭明初語的手,步子放得極緩,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生怕腳下的石階硌著她。
他一邊走,一邊留意著身邊的風勢,但凡有涼風吹來,便下意識側身擋在她身前,感覺到她掌心的微涼,他手越發握緊了些,還低聲叮囑:“慢著點,腳下小心”
昭明初語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輕輕“嗯”了一聲。
深夜的宅院靜得可怕,唯有殷殤痛苦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聽得人心頭發緊。
齊肅面色慘白地守在床邊,額角滿是冷汗,殷殤現在這副模樣,他不敢也不能把人帶回驛館。
他只能鋌而走險,讓人偷偷尋了個民間大夫來,殷殤躺在床上,冷汗浸透了身下的褥子,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
他已經昏死過去好幾回,但是又被那鉆心刺骨的痛感,痛的醒來了好幾回。
兩只手死死抓著床單,青筋從手臂上暴起,原本平整的床單被他揪得皺成一團。
“殿下,您忍忍,大夫在止血了,很快就過去了……”齊肅在床邊,聲音發顫,嘴上不停安撫,可眼底滿是慌亂與無措。
他瞥了眼殷殤的下半身,那處血肉模糊,猙獰可怖,幾乎已是廢了,溫熱的鮮血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淌,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腥氣,令人作嘔。
他實在怕殷殤疼極了,咬斷自己的舌頭,只能急急忙忙找了塊干凈的帕子,硬著頭皮塞進他嘴里。
殷殤下意識地咬著帕子,喉嚨里發出沉悶的嗚咽聲,那聲音里的絕望與痛苦,讓齊肅都不敢再聽。
一旁的大夫,額頭上的汗珠比黃豆還大,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手里握著止血的草藥和布條,手抖得像篩糠。
眼前這可是靖南太子,稍有差池就是掉腦袋的,更何況這個傷勢那么重,他都沒見過。
齊肅越看心里越慌,忍不住上前一步,語氣狠戾,帶著濃濃的威脅:“我告訴你,我家殿下要是有半點閃失,今天你也別想活著從這院子里出去!”
大夫本就嚇得魂不附體,被他這么一吼,更是渾身一哆嗦,手下的力道沒了準頭,拿著草藥的手猛地往殷殤的傷口上按了下去。
“啊——!!!”
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慘叫從帕子下迸發出來,殷殤的身體瞬間弓起,雙目圓睜,眼白布滿血絲,整個人幾乎要痛得暈厥過去,抓著床單的手指都在微微抽搐,顯然已是疼到了極致。
齊肅見狀,也慌了神,又撲回床邊安撫:“殿下!殿下您挺住!”
殷殤猛地從劇痛中攢起一絲清明,冷汗模糊的視線死死盯住齊肅,那只還能動彈的手驟然伸出,死死揪住。
“你這……廢物!”他聲音嘶啞破碎,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身上的痛感讓他渾身發抖,卻仍咬牙說出狠戾的威脅“今天的事……若敢泄露半分……本太子定讓人……殺了你,連你全家……一個不留!”
話音未落,他眼中的光驟然渙散,抓著齊肅衣服的手無力垂下,徹底昏死過去。
那個大夫哆哆嗦嗦地忙活了半天,總算用草藥和布條勉強止住了血,看著不再往外淌的傷口,他長長松了口氣,他不敢多做停留,連忙收拾起藥箱,只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剛走到門口,齊肅攔在面前,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要去哪?”他聲音冰冷,眼神里滿是殺意,“我家殿下的傷還沒好,你想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