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承天衛上官宸率先下了車,嘴角還帶著未散的笑意,反觀緊隨其后的昭明玉書,一張臉拉得老長,眉峰蹙著,連下車的動作都透著股蔫蔫的勁兒。
曹元的馬車本就走在前面,他剛站穩身子,回頭便撞見這反差極大的一幕。早上他便看出二皇子神色頹唐,又知道昨日二皇子去了何府,心里也知道他這垂頭耷腦的緣由。
可再看上官宸,那眉開眼笑的勁兒,曹元心里犯嘀咕:這小子又在琢磨啥好事?
上官宸察覺到曹元的目光,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換上一副沉穩肅然的神色,大步朝他走去。
兩人并肩站在營門口,都沒開口,只是目光齊刷刷的往里看,一個個將士背著包袱往外走。
“看來溫尹把事情解決了?!鄙瞎馘返吐暤溃Z氣里帶著幾分惋惜,“來晚了一步,原本還想看看他怎么收拾這場面,如今只剩個尾了?!?/p>
營內的溫尹正揉著眉心松口氣,就接到將士通報:二皇子、曹御史與大駙馬已到營門外。他不敢怠慢,立刻就去迎。
“下官溫尹,參見二皇子,參見曹御史,參見大駙馬!”溫尹走到三人面前,抱拳躬身,動作標準,語氣恭敬。
“溫將軍不必多禮?!闭衙饔駮氏乳_口,雖語氣依舊帶著幾分未散的沉悶,但說話時神色端肅,倒有了幾分皇子該有的氣度。
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做出一番模樣,讓何宗正刮目相看,便要重新開始振作起來。“這里是軍營,講究的是軍令軍規,不必拘泥于朝堂上的那些繁文縟節”
曹元看著昭明玉書這進退有度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贊許,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隨后一行人往營帳里面走去。
一進營帳,上官宸也不客氣,就跟自己家一樣。隨手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入口。
上官宸嘴角微微一勾,眼底閃過絲了然:看來溫尹是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溫尹見上官宸已然自顧自喝上了,趕緊拿起另外兩只茶杯,給曹元和昭明玉書一一倒滿,動作利落。
四人圍坐在矮桌旁,帳內一時靜了下來。
溫尹幾次抬眼看向上官宸,想說些什么,可對上他那副悠哉喝茶的模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昭明玉書手握著茶杯,他倒是向開口,但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曹元端著茶杯,卻沒喝,只是垂眸看著自己手里握著的茶。他心里暗自覺得好笑:這上官宸,分明是故意想讓自己先開口。
思忖片刻,曹元抬眼看向上官宸:“大駙馬,說說吧,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宸臉上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謙遜,笑著推諉:“曹御史,您先說說?!彼а劭聪虿茉?,語氣誠懇。
“晚輩走過的路,可比不上您吃過的鹽多。整段承天衛可是大事,我想先聽聽您的高見,我再來補充”
曹元聞言,被他這半真半假的客氣逗得搖了搖頭“你這小子,倒是會推活兒?!闭f罷,他從寬大的袖袍里掏出一份折得整齊的折子,輕輕放在矮桌中央。
“昨晚我琢磨了一夜,也核了承天衛的名冊。”曹元的語氣沉了下來,目光掃過帳內幾人。
“雖然說要清退人數,縮減費用,但眼下留下的將士不足原先的三成,人數實在太少,根本撐不起承天衛該有的那些職責,招募新兵也是迫在眉睫的事?!?/p>
“可問題也在這里,此次清退鬧得沸沸揚揚,外頭的人多半會望而生畏。要想打消眾人的顧慮,讓有本事的人主動來投,這又是一個問題?!?/p>
“再者,”曹元繼續說道,“留下的這些將士,雖說是沒參與鬧事,但能力參差不齊。哪些人能擔重任,哪些人還需打磨,哪些人只是混日子的,得有個嚴謹的考量標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良莠不分。”
最后,他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幾分凝重:“還有錢的事,這次遣散費已經花了朝廷不少庫銀,后續招募新兵要給安家費、置備軍械甲胄哪一樣都離不開銀子。這后續的花費,可是一筆天文數字,得好好盤算?!?/p>
話音剛落,上官宸便笑了,從自己的袖中也摸出一份折子,與曹元的那份并排放在一起,厚度竟不相上下。“曹大人有折子,我也有。”他眼底閃著幾分狡黠,“看來我跟曹大人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默契得很?!?/p>
上官宸指了指自己的奏折,您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想過了,具體該咋做,上面都寫得明明白白?,F在唯一難辦的,就是錢的事兒。
“那你小子打算咋弄這錢?”曹御史挑眉看著他,“這可不是小數目,可不是說湊就能湊出來的。”
“曹大人,您手里頭有錢嗎?”
上官宸這話冷不丁拋出來,沒半點鋪墊。曹元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聞言差點沒把嘴里的茶水直接噴出來,嗆得他咳嗽了兩聲,放下茶杯瞪了上官宸一眼。
“你這小子!合著是把我當成宋飛文整?”
語氣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小錢我倒還有些,可你要的可是大錢,我這兒真沒有,承天衛那窟窿可不是一般的大”
昭明玉書眼睛一亮,那股子垂頭喪氣的勁兒瞬間散了大半,拍著胸脯道:“我有錢??!我母妃那兒更是家底厚實著!”
他掰著手指頭數著,滿臉認真:“外祖疼我母妃,怕她在宮里受委屈,每年都偷偷給她寄好些銀錢,還有父皇,這些年賞給母妃的好東好西堆都堆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