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衛行簡瞳孔驟縮,傷口的疼痛仿佛都被這消息沖淡了幾分,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衛靜之冷冷一瞥,又無力地躺了回去,“爹,不行!我苦讀那么多年,只為一朝金榜題名!只要讓我參加科考,我必定能拔得頭籌,如今不讓我赴考,不就是把到手的狀元之位,白白讓給旁人嗎?”
“夠了!”衛靜之怒喝一聲,眼底滿是失望與痛心,“若不是你行事荒唐,怎會落得如此下場?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收斂,是個扶不起的沒用東西!”
父子倆正僵持著,門外忽然傳來管家輕緩的腳步聲。管家躬身走了進來,神色恭敬卻帶著幾分凝重,對著衛靜之低聲稟報:“老爺,大皇子來了”
衛靜之立馬換了副表情,他對著管家揚聲吩咐,語氣里滿是急切與恭敬:“還愣著做什么?快將大皇子殿下請進內堂。
大堂之內,昭明宴寧正背對著門口,看著堂中高懸著一幅畫,畫的是荒年饑饉之景:一派蕭索慘狀,而畫中最刺目的,莫過于正中央的那只猛虎,獠牙外露,口中竟死死咬著一只瘦弱的幼虎,鮮血順著幼虎皮毛滴落,看得人脊背發涼。
腳步聲由遠及近,昭明宴寧依舊沒有回頭而是看著那幅畫上,薄唇輕啟,聲音清淡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丞相大人,果然好品味。尋常人家多掛山水,您這大堂正中,卻掛著這般‘別出心裁’的畫作,真是與眾不同。”
“大殿下謬贊了。”他順著昭明宴寧的目光看向那幅畫,眼底閃過一絲深意,語氣誠懇卻暗藏鋒芒,“老臣以為,欲成大事者,必須夠狠、夠絕。這世間之事,向來是弱肉強食,必要之時,哪怕是至親至愛,亦需舍得犧牲,方能換取最終的周全。”
“哈哈哈哈哈”昭明宴寧忽然朗聲大笑,他緩緩轉過身來,劍眉星目看上去很是有威儀,只是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銳利的精光。
他看向衛靜之,笑意漸斂,語氣鄭重了幾分:“丞相大人倒是快人快語,通透得很。本殿今日前來,一是為端靜的事情,向丞相和駙馬賠罪。端靜向來被母后寵壞了,一時沖動刺傷了駙馬,本殿心中有愧。”
“殿下言重了!”衛靜之連忙擺手,姿態放得極低,臉上滿是惶恐,“此事全是犬子行簡不知天高地厚,言行無狀,才招惹了端靜公主動怒,純屬咎由自取,與公主殿下毫無干系!殿下何須如此多禮,折煞老臣了。”
昭明宴寧抬手制止了他“衛丞相于本殿、于母后而言,皆是心腹,分量與端靜不相上下,此歉必須要道。”
他頓了頓,側身示意夜梟“同時,本殿特意讓人取了不少上好的藥膏和滋補藥材,藥效甚佳,不知能否對駙馬的傷勢有所助益。”
“老臣多謝大殿下體恤,多謝皇后娘娘掛念!這份恩情,老臣沒齒難忘,日后必定肝腦涂地,全力輔佐殿下與娘娘,以報今日厚待之恩!”
昭明宴寧聞言,緩緩頷首:“我想見見端靜。”
“好!好!”衛靜之連忙應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躬身引路,“老臣這就親自陪著殿下去,公主殿下想必也盼著見您。”
不多時便到了昭明清瑜居住的院子,昭明宴寧目光掃過院子,最終落在兩院之間那堵被推倒的墻磚石散落,他眼底掠過一絲冷意,轉頭對衛靜之溫聲道。
“丞相這些日子辛苦了。端靜性情頑劣,讓丞相受了不少氣,我自會好好訓斥她。”
“殿下言重了!”衛靜之連忙擺手“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能屈尊暫住府中,是老臣的福氣。只要公主殿下舒心,些許小事算不得什么,更談不上‘受氣’二字。”
說罷,衛靜之便識趣地停在院外,躬身道:“老臣就在此處等候殿下,不打擾您與公主敘話。”
昭明宴寧微微頷首,抬步踏入了房間。剛越過門檻,一道身影便撲了過來,帶著哭腔撲進他懷里:“大皇兄!你可算來了!他們都欺負我!衛行簡那個狗東西,竟敢辱罵我是賤人!我……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傷了他的!”
昭明清瑜在他懷里哭著,全然沒察覺懷中人周身驟然變冷的氣息,也沒看見昭明宴寧臉上早已斂去的溫情,只剩下一片冰寒。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昭明清瑜被打得猝不及防,身體猛地一偏,重重摔在地上。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去,嘴角已然裂開一道血痕。
屋內的下人,見狀嚇得臉色慘白,“噗通”一聲齊齊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都給我滾出去!”昭明宴寧猛地轉頭,厲聲呵斥。嚇得下人們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房間只剩下兄妹二人,昭明宴寧緩步走到昭明清瑜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狠戾:“我跟母后是怎么囑咐你的?讓你安分守己待在丞相府,穩住衛靜之,拉攏衛家勢力,為我們日后鋪路!你倒好,竟敢直接刺傷衛行簡?!”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刺骨的威壓,讓昭明清瑜渾身發抖。
“母后因為你的蠢事,被父皇禁足,連后宮的管事之權都落到了貴妃手里!”昭明宴寧半蹲下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昭明清瑜疼得眼淚直流,卻不敢掙扎,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眼中翻涌的殺意,“我早就說過,誰要是敢擋我的路,不管是誰,我都會讓她徹底消失。就算你是我的親妹妹,也不例外。
那一瞬間,昭明宴寧眼底閃過的濃重殺心,讓昭明清瑜如墜冰窟。她渾身僵硬,連哭都忘了。
片刻后,昭明宴寧眼中的殺意漸漸褪去,臉上又恢復了往日那副溫文爾雅的兄長模樣。
他緩緩松開手,伸手將昭明清瑜扶了起來,指尖輕柔地拂過她嘴角的血跡,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哄誘:“疼不疼?兄長也不想對你動手的,只是你實在太讓我和母后失望了。”
他摸了摸她的臉,眼神溫柔,語氣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只要你乖乖聽話,安分守己地幫我穩住衛家,日后我登上大寶,你便是這天下最尊貴公主,想要什么兄長都會給你。可若是你再敢自作主張,壞了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