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宸本就是我沒得選時的選擇,可他……竟能牽動我的情緒?!痹挼酱颂?,她眸色一沉,語氣冷得像淬了冰,“蘭序,或許……上官宸不該活著?!?/p>
蘭序聞言心頭猛地一跳,臉色霎時白了幾分。她太清楚自家公主的性子,這般平靜的語氣里,藏著的是動了殺心的決絕。
“公主!駙馬是太尉大人的獨子!”
昭明初語沉默片刻,指尖的力道緩緩松開?!拔抑?。”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戾氣已斂去不少,只剩下一片淡漠,“蘭序,去跟院里的人吩咐一聲?!?/p>
“往后,上官宸要進這院子,必須得有我的允準?!彼D了頓,補充道,“還有,他在公主府的住處,就安排在離我最遠的地方。”
蘭序松了口氣,連忙應(yīng)道”她知道,這已是公主退了一步的結(jié)果。只是不知這樣刻意的疏遠,究竟是能斬斷那點莫名的牽扯,還是會讓彼此的距離,以另一種方式變得微妙起來。
殿內(nèi)重歸寂靜,昭明初語重新執(zhí)起黑子,卻久久沒有落下。棋盤上的局勢依舊膠著,一如她此刻的心緒——想推開,卻又隱隱覺得,那道身影早已不是說隔就能隔開的了。
“好”
上官宸還不知道自己昨夜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次日醒來時,睡眼惺忪地就往前廳去,腦子里還昏沉地轉(zhuǎn)著昨夜那些亂糟糟的念頭。
“爹,您今兒怎起得這么早?”他揉著眼睛,靠在柱子上。
上官明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還早?你自己瞧瞧這日頭!長公主在這兒等你多久了,你心里沒數(shù)?”
上官宸這才猛地回神,抬眼便見昭明初語,一身宮裝得她面容愈發(fā)清冷,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周身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他心頭一緊,連忙躬身行禮:“公主。”
昭明初語卻遲遲沒有應(yīng)聲。換作往日,上官宸怕是早忍不住直起身了,可如今他不敢——畢竟是把人惹惱了,誰知道這位長公主下一秒會不會冷不丁丟出一句“拖出去斬了”?
他彎腰彎得腰背發(fā)酸,眼角的余光一個勁往老爹那邊瞟,那眼神里明晃晃寫著“爹,快救我”。
上官明遠自然也看出了不對勁,昨日他還琢磨著,自家這傻兒子好歹是去賠罪了,怎么著也該哄得公主消氣了,沒成想竟是這副光景,瞧著長公主的模樣,似乎比昨日更惱了。
上官明遠輕咳一聲,硬著頭皮打圓場:“公主,莫不是宸兒這混小子又惹您不快了?這孩子自小被臣慣壞了,小時候還發(fā)過一場高燒,燒壞了腦子,時常犯渾。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犯不著為這臭小子氣壞了身子。”
昭明初語這才抬眼,目光淡淡掃過父子二人,聲音沒什么起伏:“太尉大人多慮了,本宮并未生氣?!彼D了頓,看向還彎著腰的上官宸,語氣依舊是冰冰冷冷的,聽不出半分情緒,“只是覺得駙馬平日總躺著,缺乏些鍛煉,于身體無益。駙馬,起身吧。”
生怕昭明初語會改主意,立馬就起身退到一邊。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待會兒進宮的事:皇上那關(guān)該怎么過?這父女倆一個比一個威嚴,瞧著就嚇人。再加上那位初見就對他沒好臉色、咬他一大口的三殿下……上官宸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頭都要大了。
上官宸原本是想跟長公主分乘兩車,剛要開口,就被蘭序一句話堵了回去:“駙馬與公主成婚未久,若是分車而行,怕會惹來旁人閑話,說駙馬和公主不睦?!?/p>
這話在理,他沒法反駁,但心里卻說了一句,感情不好那不是實話嗎?
之后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昭明初語的馬車。掀簾時,他還琢磨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特意朝著車內(nèi)投去一個討好的笑容。
可昭明初語壓根沒看他,只端坐在軟墊上,側(cè)臉冷硬如玉石,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冰霜,比昨日殿內(nèi)的寒氣更甚。
上官宸那笑容僵在臉上,訕訕地收了回去,尋了個離她最遠的角落坐下——馬車空間本就有限,即便刻意挪遠,也能清晰聞到她身上那股清冽的香味,反而更顯局促。
一路無話,車廂里靜得能聽見車輪碾過青石板的“咯吱”聲。上官宸最受不了這種沉默,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手腳都沒處擱,恨不得縮成一團藏起來,最好誰也看不見他。
好不容易挨到宮門口,馬車一停,他立刻掀簾跳下去,退到一旁站定。這次他學(xué)乖了,絕不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明知道長公主不待見他,何苦湊上去碰釘子?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蘭序隨后扶著昭明初語下了馬車。就在這時,旁邊傳來車簾響動,衛(wèi)行簡陪著昭明清瑜也從馬車上下來,恰好撞見這一幕。
衛(wèi)行簡的目光在蘭序和昭明初語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又瞥了眼站在一旁、與長公主刻意保持距離的上官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看來,昭明初語之前對他冷淡,果然是鬧脾氣罷了,心里終究是不待見上官宸的。這么一想,他心頭的郁氣散了大半,連帶著看上官宸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輕蔑。
昭明清瑜卻不然。她望著昭明初語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樣,又瞧了瞧上官宸那副謹小慎微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化為了然——怕是這兩人鬧了更大的別扭,倒正好合了她的意。她挽著衛(wèi)行簡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走上前,聲音甜得發(fā)膩:“皇姐,大駙馬,好巧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