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這手段,你這還真是應了那句‘無毒不丈夫’!”言風喉結滾了滾,掌心沁出些薄汗,卻還是由衷地朝上官宸比了個贊。
“論狠,還得是你。先前你不是還說這事你不想插手,怎么一個晚上過去了,就改了主意?”他話音里帶著幾分驚嘆——自家公子向來不做則已,一旦出手,便是要斷了人后路,連翻身的余地都不留。
“你懂什么?我仔細琢磨過,能讓何家小姐看清宋志輝那惡心的真面目,倒也算一件積德行善的事?!?/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墻外,語氣里添了幾分戲謔:“況且,上京里那些人不都喜歡在背后嚼舌根,說我是克母的災星么?既是災星,自然要發揮些‘災星’的本事,讓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嘗嘗禍事臨頭的滋味?!?/p>
說罷,他不再多言,悄無聲息地摸進了院子,只留下言風一人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暗暗咋舌——自家公子這性子,還是別招惹他了。
上官宸目光看著院門,他眉梢微挑,低聲嗤笑:“這宋志輝倒是會省,對自己的外室竟然能摳搜到這種地步,連個像樣的住處都舍不得安排?!?/p>
言風跟在身后,也忍不住探頭打量,正想附和幾句,卻見自家公子忽然停在屋門前,腳步頓住,目光凝在門板與地面的縫隙上。隱約能看見有幾縷白影在縫隙下蠕動,像是極小的蟲子在爬。
當即蹲下身,指尖撥開門前散落的碎木屑,待看清那蠕動的東西,眼底瞬間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連聲音都輕快了幾分:“我還在琢磨該如何動手,沒想到有現成的,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p>
他伸手從縫隙邊捻起一只通體乳白的白蟻,指腹輕輕一碾,便留下細碎的蟲尸——看來這屋子的木料早已被白蟻蛀空,遠比看上去的要脆弱得多,既然外面都這樣了,看來里面也差不多。
推開門時,門板發出“吱呀”一聲朽壞的輕響,屋內光線昏暗,但是一眼便看見屋中支撐屋頂的五根圓柱。
他緩步上前,指尖依次在每根柱子上敲了敲,有的柱身發出沉悶的“咚咚”聲,有的卻透著空洞的回響。待敲到中間那根柱子時,他嘴角陡然一勾,身形微沉,右腿屈膝后猛地發力,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根圓柱竟從中間直接斷裂,斷口處露出密密麻麻的蟲蛀孔洞,簌簌落下的木灰與塵土,瞬間撲了身后言風一頭一臉,嗆得他連連咳嗽。
又俯身將斷裂的柱身扶起,目光掃過屋中梁柱結構,略一思索,便將斷柱斜斜架在墻角,一端抵著橫梁,一端撐著地面,剛好能勉強支撐片刻,不至于讓屋頂立刻塌下來。
隨后他又轉向其余四根柱子,從懷中摸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順著柱身的裂紋輕輕撬動,將本就脆弱的木纖維挑斷,又在柱底不起眼的角落踢松了幾塊基石——這般手腳做下來,即便斷柱暫時撐著,剩下的柱子也撐不了多久。
待一切妥當,上官宸直起身時,衣服袍上落滿了木灰,他抬手隨意拍了拍衣服,轉頭看向仍在撣著頭上灰塵的言風,抬手朝院門外虛虛一擺,目光示意他趕緊離開,免得待會兒動靜鬧大,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帶著言風剛撤出院子,躲進街角處,言風還在低聲咳嗽,試圖撣去發間的塵土,眼角余光卻瞥見巷口處,一道身影提著竹籃快步走來。
夏竹顯然心情很好,竹籃里裝著新鮮的菜,她哼著小曲走到院門前,手指剛搭上門栓,還沒等用力推門,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整座房子竟如紙糊般轟然坍塌,梁木斷裂的脆響混著磚瓦墜落的轟鳴,震得地面都微微發顫。漫天塵土裹挾著木屑撲面而來,夏竹驚呼一聲,下意識抬手去擋,卻還是被嗆得連連咳嗽,嘴里不住地“呸呸”著,吐出滿嘴的泥灰,發髻上也落滿了碎磚屑,原本鮮亮的衣裙瞬間變得灰頭土臉。
周圍鄰舍被這動靜驚動,紛紛推開自家院門探出頭來,有膽大的已經快步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房子怎么塌了?”“莫不是年久失修?剛才那聲響可真嚇人!”
夏竹被眾人的目光看得臉色發白,慌亂間一把將院門拉上,死死抵著門板。看著院內一片狼藉的斷梁殘垣,她心頭只翻涌著一個念頭——這房子塌了,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必須立刻去找宋志輝!
她也顧不上拍去身上的塵土,更沒心思應付門外的議論聲,慌忙從門后摸出銅鎖,草草將院門鎖上,便用衣袖擋著臉,低著頭快步穿過圍觀的人群,腳步匆匆地朝著宋府的方向去了。
“公子,她這是要去找宋志輝了?!鄙瞎馘费鄣组W過一絲冷光,淡淡頷首:“跟上,好戲才剛開場。”兩人隨即跟上夏竹的身影,遠遠在其后,不多時便見她停在宋府高墻外,在街角來回踱步。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宋志輝便匆匆出來,目光先警惕地掃過街面,他眉頭緊蹙,上前一把攥住夏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低呼一聲,徑直將人拽進旁邊一條僻靜的窄巷里。
“你怎么敢直接跑到府門口來?”宋志輝剛一停下腳步,便壓低聲音呵斥,語氣里滿是不耐,與昨夜在那處小院里對夏竹的溫存截然不同。
他指尖松開夏竹的手腕,留下幾道紅痕,“我不是反復叮囑過,讓你安分待著,不要四處露面?眼下正是我與何家議親的關鍵時候,若是被人瞧出你我之間的關系,這門親事黃了不說,我在上京好不容易攢下的名聲也得毀了!”
夏竹被他吼得身子微微發顫,抬眼望去,只見宋志輝眼底的不耐煩,哪還有半分往日的柔情。
另一只手抬起,輕輕揉了揉眼角——不過片刻,那雙杏眼便泛紅含淚,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刻意的嬌柔與委屈:“公子,奴婢也不想來叨擾您的……可方才奴婢回那院子時,好好的屋子竟突然塌了,連件換洗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搶出來。除了來找公子,實在是走投無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