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血脈骨血,你我才是親人!長姐當真要為了一個外男,次次與我針鋒相對?”
昭明初語聞言緩緩抬眼,眸底無波無瀾,唯有一絲冰寒漸次蔓延。“針鋒相對?不是清瑜先開始的嗎?”她輕嗤一聲,語調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威壓,“你暗地里做的齷齪事,需要我點破?”
“還有本宮不想再說第三遍,上官宸是本宮的駙馬,容不得其他人打他的主意,你最好管住衛行簡,這次是丟進池子,下次說不準是蛇窟”昭明初語的聲音越說越冷,宛如隆冬寒雪落在心頭,臉上也全是漠然。
昭明清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怒意與委屈,啞聲道:“好,清瑜……記下了。”
話音落,她猛地轉身,大步向外走去,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疾風。走到上官宸身邊的時候,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抹怨毒,紅唇勾起一抹冷笑,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
“上官宸你倒是好本事,竟能讓昭明初語這么護著你,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說完,她不再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因為昭明清瑜那幾句含刺的話,真正讓他皺眉的是,是她身上濃烈的香氣。那香氣太過甜膩,甜得人發慌。
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長公主身上也有一陣香氣,不過長公主身上從不會有這么濃烈的香氣,總是縈繞著一縷淡淡的香味,讓他想親近。
“長公主,您該回去歇息了。”上官明遠緩步上前“臣有幾句家常話,想與宸兒單獨說說。”
昭明初語聞言,目光轉向身側的上官宸。她的眼神清澈而溫和,似在無聲詢問。上官宸迎上她的目光,他微微頷首。
得到回應,昭明初語才轉向上官明遠,聲音溫婉卻不失貴氣:“既如此,那本宮便先回去了。”說罷,她轉身帶著蘭序緩緩離去。
上官明遠望著長公主的背影消失,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傻兒子。他輕輕嘆了口氣,有幾分欣慰,宸兒能得長公主青眼,于上官家還有他自己都是好事。
可轉念想起自己早逝的妻子,又忍不住泛起酸澀,若是她還活著…
緩過神來之后上官明遠眉頭擰成一道深壑,周身散發出的威嚴讓空氣都似凝滯了幾分。他沉聲道:“隨我來。”話音落,便轉身朝著后院走去。
上官宸心頭一沉,已經猜到他爹要帶他去哪里了。但凡他犯了錯,還是惹他爹動氣,都會讓他去那跪著。他默不作聲地跟上上官明遠。
剛踏入祠堂門,還沒等上官宸站穩,一聲帶著怒意的厲喝便從前方傳來:“跪下!”
上官宸目光看向祠堂內的景整齊排列著數十塊烏木牌位,牌位上鐫刻著上官氏列祖列宗的名諱。
他不敢有絲毫遲疑,撩起衣袍下擺,雙膝重重磕在冰涼的地上,動作干脆利落,隨即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等著他爹發話,脊梁卻挺得筆直。
上官明遠站在他身前,并未看他,而是緩步走到供桌前。拿出三根香,點燃之后朝著牌位拜了拜。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卻依舊沒有看向跪在地上的上官宸,而是抬眸望著那些牌位。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這一切,很有可能讓這十年多的努力,全都白費”
跪在地上的上官宸垂著頭,膝蓋處已經沾了祠堂的灰,卻依舊挺直了脊梁。
“爹,我今天已經是極力克制,之所以把衛行簡丟到池子,就是為了不傷到衛行簡我就用了一丟丟的內力,根本傷不到他,書院里的人都是書呆子,根本看不出。
“還敢狡辯!”上官明遠猛地轉過身,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動武,不要動武,小時候你就管不住自己,幸好大家都以為你只是會幾招花架子。現在你還敢當著那么多人動手,你以為我在朝堂上謹小慎微,是為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將翻涌的情緒壓下去,目光卻轉向供桌上方的牌位。
“上官家的權勢一代比一代盛,但是盛極必衰,從你祖父那一輩起,便在暗中謀劃著如何全身而退,徹底退出朝堂。”
“多少王公貴族一夜傾覆,滿門抄斬,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才想著讓上官家慢慢淡出權力中心。為此,他花了幾十年的時間,逐步縮減在軍中的勢力,只求自保。”
“可天不遂人愿,那時陸家集中兵力幫皇上,致使邊境空虛,云國趁機南下。
“朝堂當時根本無人可用,你祖父,見此情景,只能親自入宮請戰,帶著我和你的幾位叔伯出征,那一戰打得慘烈,尸橫遍野,你祖父還有幾個叔伯戰死沙場,只有我僥幸還活著”
說到此處,上官明遠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哽咽“我扶著你祖父還有你幾位叔伯的靈柩回來。皇上為彌補上官家的犧牲,將整場戰事的功勞都算在了我頭上”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聲里滿是無奈“一夜之間,上官家的權勢達到了鼎盛。可你要知道功高蓋主者,鮮有善終!”
“更何況,當年云國突襲,又跟皇上有幾分關系,這事雖無人敢明說,卻成了皇上心頭的一根刺。上官家的榮耀更像是皇上的污點,時時刻刻提醒著皇上。”
“若不主動退隱,等待上官家的,便是抄家滅族的下場!只有上官家后繼無人才能讓皇上徹底放心”
上官宸緩緩抬起頭,燭火映在他眼底,多了幾分沉靜。“爹,兒子明白。”他聲音平穩,跟平常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一樣,“這些話,我活了多少年,您便說了多少年,其中利害,我心里比誰都清楚。”
“不過如今兵權已經全交給皇上了,但是皇上仍讓您在軍營掛著統帥之職,至于賜婚,雖陰差陽錯從二公主換成了長公主,卻更能說明陛下眼下并無對太尉府趕盡殺絕之心,若真要動手,何苦讓皇家公主與上官家牽扯得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