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宸現在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先走到案桌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昭明初語雖然說眼睛盯著書但是思緒卻在上官宸身上。她能清晰聽見上官宸喝茶時的輕響,她在等上官宸開口,她等了半天,沒等來他的解釋,只等來上官宸又一次喝茶的聲音。
喝著茶的上官宸不是不想說話,是壓根不知道怎么解釋,他身上是藏著很多秘密但是他壓根摸不透長公主,他不可能拿上官家冒險,起碼在確定長公主和他是不是一條心的情況下,不能。
昭明初語合上書,語氣沒了往日的清冷,反倒帶著幾分柔軟的坦誠。
“上官宸,我不想我們之間總隔著一層說不透的東西,更不喜歡……我枕邊的人,心里藏著許多秘密。”目光一直沒有移開,就那樣平靜地望著上官宸,等著上官宸的回應。
上官宸握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頓,眼底掠過一絲意外,他原本以為今天晚上會一直這么僵著,或是干脆冷著臉冷戰,卻沒想到公主會先放軟語氣,主動提。
“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公主還記得我們成婚那日,你說過的話嗎?”
“你說過,我的事情你不會干涉,同樣,你的事情我也不會多問。”他刻意加重了“不會干涉”幾個字,語氣里藏著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別扭。
他想看看長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把自己又當做什么,是可有可無的人,還是…
昭明初語怔怔地看著他,眼底的柔和瞬間褪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錯愕與失落。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主動尋求坦誠,換來的卻是他拿之前她說過的話來跟她劃清界限。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又恢復了幾分公主的清冷:“好,既然駙馬說本宮不該干涉,那本宮便不多問了。”
她起身,目光掠過他,聲音平靜卻帶著明顯的距離感:“夜深了,駙馬還是回自己的房間歇息吧,免得留在這,彼此都不自在。”
上官宸喉剛要開口解釋,他想說的不是那種意思,但是這個話到嘴邊繞了彎,就變成了那個意思。可還沒等他吐出一個字,傳來一陣敲門聲。
“駙馬,太尉大人有急事,讓您現在就過去一趟。”
“知道了,我這就去。”上官宸應了一聲,他轉身往門口走,腳步卻下意識放慢,用余光飛快地掃了一眼昭明初語。
她側臉對著他,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悄悄攥緊了。上官宸心里明白,那句互不干涉,肯定讓她現在心里很不痛快。
“公主等我回來,我不是那種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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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皇子府,發生了什么?”
上官宸剛跨進門檻,就聽到他爹的話,但是沒有立刻回,而是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后背往椅背上一靠,雙手背在身后,連坐姿都帶著幾分慵懶的散漫:“也沒什么大事,不過是大皇子想設局算計我。會武功的事沒暴露,就是……會醫術的事,被他知道了。”他說得輕描淡寫,都沒注意到上官明遠一下子沉下去的臉色。
“你給我站起來!”上官明遠猛地一拍案幾,嗓門一下子提高,他看著自家這傻兒子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積壓的火氣瞬間炸了,這事關乎上官家整個家族的安危,他竟半點都不放在心上!
這一吼力道十足,上官宸下意識地“噌”地站起身,后背挺得筆直,方才的慵懶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原來他爹也會急啊!之前不是一直縮著,我著急的時候他不著急,現在我不急了,他倒是開始著急了。
“你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上官明遠指著他,語氣里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急躁,“會醫術的事,你以為是小事?如今大皇子已經知道了,你信不信,不出明日,宮里的皇上也會收到消息!”
“爹,”上官宸抬眼,語氣終于多了幾分認真,卻沒半分慌亂,“您真以為,這事能瞞一輩子嗎?大皇子今日能設局害我,往后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可能次次都躲得過去。”
“更何況,段家世代醫術,我會醫術本就合情合理,太尉府,可從來沒對外說過我不會醫術。”
他頓了頓“與其被動等著他們發現,不如主動讓他們知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老爺!宮里來人了!傳旨說,要請大少爺即刻進宮面圣!”
上官明遠與上官宸同時轉頭望向門口,父子倆對視一眼,眼底都掠過一絲凝重又帶了一絲疑惑,怎么這么快?
這突然的傳召,顯然跟在大皇子府里發生的事情脫不了干系。上官明遠抬手沉聲道:“知道了,我跟宸兒說幾句話。”
待管家的腳步聲遠去,上官明遠才轉過身,語氣比方才鄭重了許多:“你上回跟我說的那些話,我這幾日都認真考慮過了。”他頓了頓,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如今事已至此,他們都逼到家門口了,上官家自然也沒退路可退了。”
“只是皇上這次深夜傳召,你要格外小心。”上官明遠話鋒一轉,語氣多了幾分擔憂,“這說明,皇上對太尉府的監視,甚至是對你個人的留意,從來就沒斷過。皇上登基這么多年,疑心倒是比之前更重了,宮里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不能大意。”
上官宸聽著自家老爹的叮囑,卻突然挑了挑眉,臉上露出幾分戲謔的神色,故意逗他:“沒了?爹,您就只囑咐這幾句?跟沒說一樣。您這滿臉都是嚴肅,我還以為您要給我什么好東西”
“臭小子!”上官明遠被他這副模樣逗得又氣又笑,伸手作勢要打他,原本沉重的心情消散了大半,“你還惦記著上官家家主的位置不成?你爹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操心這些!趕緊滾”
明德殿依舊燭火通明,景昭帝坐在龍椅上,指尖捏著一份剛送來的密折,反復翻看了數遍,他將密折扔在御案上,發出一聲輕響,語氣里帶著幾分意外,又有幾分了然:“朕還真是看走眼了。上官宸這小子,藏得這么深。”
“朕還以為,段家的醫術,從段殘陽這就要斷了,沒想到……竟落在了這小子身上。這些年,外界都傳他是個廢物,倒是朕,也被這廢物的表象騙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