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將那舞姬的尸體拖出去后,直接在僻靜角落撒了化尸粉。那粉末遇血即融,尸體便化為一灘黑褐色污水,連衣物碎片都沒留下。”
“處理完尸體,夜梟去了城郊一處不起眼的宅院,宅中老幼婦孺,全被他滅口。為了不留痕跡,那些尸體也用了化尸水,最后連宅院都潑了油燒毀,如今只剩一片焦土。”
“殺人滅口,倒做得干凈利落。”上官宸冷笑一聲,眼底掠過一絲寒芒,“那舞姬也是蠢,竟然能信大皇子,在大皇子眼里,她不過是枚用過即棄的棋子,最后不僅賠了自己的命,還連累了家人。”他話音頓了頓,收斂了心緒:“對了,外祖那邊,有消息嗎?”
“還沒有。”忘憂的聲音低了幾分,帶著幾分無奈,“老爺?shù)男宰幽钋宄貋黼S性,他若不想讓我們找到,就算我們動用所有眼線,也找不到老爺在哪”
上官宸點了點頭,倒也不意外,自己這外祖的脾性,他從小便知道,他又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忘憂,“我前日讓你查的兩件事,有沒有消息”
“查到了。”忘憂眼中閃過一絲亮色,不等他說完,便抬手撩起寬大的裙擺,裙腰內(nèi)側(cè)縫著一個隱蔽的暗袋,她從中取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
“衛(wèi)家暗地里私賣戰(zhàn)馬,已有四五年。他們在賬本上做了手腳,賬本上詳細記載了每次出賣的戰(zhàn)馬數(shù)量、買家、銀兩數(shù)額。我潛入衛(wèi)家抄錄了一份”
說著,她將小冊子遞上前,上官宸伸手接過,里面的字跡雖小,卻一筆一劃清晰可辨,每一筆交易都標注得明明白,他越看,眼底的冷意越重,私賣戰(zhàn)馬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那些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上官宸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
“數(shù)字竟然這么多……”他低聲呢喃“衛(wèi)家老頭還真是瘋了,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那些戰(zhàn)馬有多關(guān)鍵,他不是不知道,他竟然敢”
“那先皇后的事呢?”上官宸深吸一口氣。
“小少爺,關(guān)于先皇后的事,像是被人刻意抹過痕跡,上京中知曉內(nèi)情的老人要么已經(jīng)死了,要么就是啞了,連宮中當年伺候過先皇后的宮女太監(jiān),也大多沒了下落。我費了些功夫,才從一位老嬤嬤口中,撬出幾句零碎的話。”
“皇上剛繼位那年,先皇后便診出有孕,滿宮慶賀。那時繼后還沒有成為妃子,她以姐妹情深,不放心姐姐為由,最后住進了鳳寰殿,說是要親自照料先皇后的飲食起居。
說到這里,忘憂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幾分遲疑:“有天晚上,皇上不知道為什么,歇在了先皇后的寢殿。然后……然后就出了事。”
“據(jù)那老嬤嬤說,當夜鳳寰殿里先是傳出了一些曖昧的聲音但是沒過一會便傳來皇上的呼喊聲”
“等太醫(yī)趕到時,先皇后已經(jīng)大出血,腹中胎兒沒保住,連身子也傷了。自那以后,好多年沒能再懷上孩子,直到大皇子、二皇子都出生了,才懷上了長公主。”
“原來如此……”他低聲呢喃,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難怪我爹每次都支支吾吾不肯多說,這個原因倒還真是不好數(shù),想來消息應該也是皇上封鎖的,就是當今皇上也不像是色令智昏的人,怎么可能在先皇后還懷著孕的時候,就跟先皇后做那種事”
他抬眼看向忘憂“你繼續(xù)說,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
忘憂輕輕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歉意的淺笑“暫時沒有了,小少爺。我查過當年的宮籍和太醫(yī)院的存檔,大多關(guān)鍵記錄都被人動過手腳,要么殘缺不全,要么直接消失了。想再挖更深的消息,還需要一些時間。”
“辛苦你了。”上官宸點點頭,也不催她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查消息時,務(wù)必小心。”
“好,小少爺放心。”忘憂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卻突然想起什么,腳步一頓,轉(zhuǎn)頭看向上官宸時,眼底多了幾分促狹的笑意,連語氣都帶了幾分調(diào)侃,“對了,小少爺,有件事我倒忘了說,方才在大皇子府外,我看著長公主上馬車時,臉色可不太好看,你好像又把人惹生氣了?需不需要姐姐教教你,怎么哄女孩子開心?”
上官宸聞言,耳尖微微一熱,方才還沉肅的神色瞬間破功。他瞪了忘憂一眼,臉上雖沒明說,可那緊繃的嘴角、微微蹙起的眉峰,都透著趕人的意味:“這事就不勞姐姐你費心了。”他伸手揮了揮,語氣帶著幾分故作的不耐煩,“趕緊回去,折騰了一天,你不累我還累。”
忘憂和另外六個暗衛(wèi),自小就跟著上官宸,幾人年齡相仿,上官宸雖然和他們是主仆關(guān)系,卻從沒有過半點架子,所以他們之間更像是兄弟姐妹,私下里,忘憂還有其他幾個也總愛調(diào)侃上官宸。
見上官宸這副窘迫模樣,忘憂笑得更歡了,眉眼彎成了月牙:“那我可真走了?”她故意頓了頓,又追問了一句,“真的不需要我教你兩招?其實長公主你別看她平常冷冷得,但是要哄還是很簡單的”
“走走走,趕緊走!”上官宸被她逗得有些無奈,伸手作勢要推她。
忘憂的身影徹底消失后,他靠在供桌旁,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腦海里卻全是昭明初語上馬車時對他冷淡的側(cè)臉,他大概能猜到她為什么會生氣,一定是昨天晚上他讓言風去請二皇子的事,自己沒跟她說,反而還要從二皇子的嘴里聽到,讓她覺得自己被瞞了。
他低嘆一聲,先將小冊子妥帖收好,轉(zhuǎn)身出了祠堂。
越靠近院落,他的腳步越慢,到了院門口,沒有立馬進去,探了個腦袋,院子里面沒見半個人影,原本還想拉著蘭序或沉璧問幾句,探探公主氣消了幾分,如今沒人可問,也只能硬著頭皮往里走。
剛到屋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磔p輕的翻書聲,他知道公主又在看那破書了。
見上官宸進來,蘭序和沉璧對視一眼,剛要行禮,就對上上官宸遞來的眼神。他對著兩人輕輕揮了揮手,又朝門外努了努嘴,示意她們先退下。
兩人立刻明白過來,輕手輕腳地退到門外,還貼心地將房門輕輕合上,只留下屋內(nèi)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