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出現(xiàn)的非常準(zhǔn)時。
太陽剛一落山,整個世界還沒有徹底進(jìn)入夜晚的時候,晴人擴(kuò)散出去的感知力便接受到了惡鬼的反饋。
之前晴人一直在猜測,這只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農(nóng)田里的惡鬼,白天都藏在什么地方呢?
直到惡鬼出現(xiàn)的一剎那,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園下大和,一直都待在村子里。
那是一陣非常詭異的竹竿敲擊地面的聲音。
若閉上眼睛只留一雙耳朵,說不定會以為這個聲音來自一名魯莽的盲人,不斷用手里的杵棍沉重的敲擊地面。
晴人眺望不遠(yuǎn)處的民居,園下家的木門被笨拙的頂開,一個身披寬大藏青色僧袍,頭戴斗笠,脖掛佛珠的稻草人正提著鐮刀順著小路往農(nóng)田走來。
自從農(nóng)田上發(fā)生殺人事件之后,警察檢查過了園下家沒查出什么東西,村里人也覺得這里晦氣而不愿意靠近。
沒有人想的到,這個被稱作復(fù)仇亡魂的稻草人,竟然一直待在自己的家里。
連晴人都沒有意識到,那空氣中浮動的鬼氣并不是什么惡鬼的殘留,而是黑暗中那隱藏的窺視。
他深吸一口氣,從腰間抽出長刀。
園下大和似乎沒有看到他——但那是不可能的,這么近的距離,換做別的鬼,說不定早就撲上來,試圖將晴人撕成碎片了。
拿著鐮刀的稻草人一蹦一蹦的跳動著,遠(yuǎn)遠(yuǎn)的繞過晴人所在的那片農(nóng)田。
“喂!我說!”白發(fā)劍士突然出聲。
他忽然覺得,這個家伙可能有一點點特殊。
稻草人頓了頓,背向晴人,好像在顫抖。
害怕?不像。
晴人自詡自己還沒有強(qiáng)大到那種地步。
他警惕的持刀向其靠近,只見那稻草人轉(zhuǎn)過身來,顫抖著身子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稻草人的斗笠下,那雙血紅的眼珠子緊緊的盯著晴人,眼中充滿了吃人的**。
它如篩子一樣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忍耐!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隨著它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那從口中念出的圣號也越來越狂躁,它的**像是一頭咆哮的野獸,正在將這個稻草人拉扯向墮落的深淵!
見此情景,晴人連忙喝道:“園下大和!”
可這聲低喝并沒有讓稻草人回神,他驀然抬起頭,身體不再顫抖。
晴人立刻后跳,一道血光從他面前劃過,那是稻草人手里的鐮刀!
白發(fā)劍士惋惜的嘆了一聲,他與園下大和之間并無羈絆,在這樣的情況下,產(chǎn)生的效果遠(yuǎn)不能同在禰豆子面前的炭治郎相比。
如果大和的父親沒有死,那么說不定……
“鏘!”
稻草人躍身而上揮起鐮刀,普通的農(nóng)具的強(qiáng)度自然比不上刀匠們精心打造的日輪刀,僅僅在第一輪力與力的角逐中,那把鐮刀便被日輪刀一刀砍斷。
稻草人扔掉手上的鐮刀,枯樹枝一樣的胳膊伸進(jìn)胸口,摸索著掏出一支畫筆來。
晴人并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兒壓迫。
眼前的這個鬼雖然會說人話,但是整體的威壓并不算強(qiáng)。
別說是他,就算換任何一個普通隊員來,解決它估計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晴人的任務(wù)并不只是殺鬼,他的目的是了解惡鬼世界的情報。
“園下大和!”劍士低喝道:“這是你的名字嗎?!”
手持畫筆的稻草人愣了愣,喑啞著嗓子回答道:“名字?我的名字……叫做……什么來著?”
“園-下-大-和。”
“……我的姓氏是園下,和掛在屋前的名牌一樣。”
稻草人低下頭:“他們拿走了名牌,所以我忘記家在哪兒了。”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溝通,晴人皺著眉頭嘗試著問道:“你為什么回到富水村?其他的鬼呢?”
“我來……”稻草人看向那把破損的鐮刀:“我來幫爸爸收玉米……”
人類時期的執(zhí)念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變成了鬼還沒有忘記這件事情。
“其他的鬼呢?是誰把你變成的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那似人非人的臉上閃現(xiàn)一抹掙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稻草人又變得暴躁起來,他舞動手中的畫筆,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兩分睜八分閉,帶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yán)!
血鬼術(shù)·佛眼·生死疲勞!
晴人心中悚然一驚,在一瞬間仿佛心臟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
繪佛的表具師,在變成鬼之后擁有了讓佛躍然空中的能力。
好在園下大和的實力太差,那枚佛眼出現(xiàn)后沒過幾秒鐘便自行崩解了。
晴人壓低眉宇,大步上前,一刀直接砍掉了它握筆的手。然后調(diào)轉(zhuǎn)刀莖,狠狠一下敲擊在它的脖頸上。
“到底是誰把你變成的鬼!那些鬼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勸解惡鬼的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蝶屋吧,狹霧山的人沒那個耐心!
“快說!不說我拆了你燒柴火!”
稻草人暴躁的扭動著身子,可晴人的雙手就像鐵鑄的一樣,死死的把它壓在地上。
該死,好像真的沒辦法溝通。
晴人眼神一暗,已經(jīng)在心中做出了選擇。
這個家伙的血鬼術(shù)詭異的很,而且它的天賦極高,一旦讓它成長起來,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他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刀,一刀插進(jìn)稻草人的脖子。
“喀喇。”
……
對呀,是誰……
誰把我變成鬼的呢?
那是一個佝僂著背的可憐老人,他說他自己雙眼失明,晚上連個住宿的地方都沒有,向自己詢問能不能在這里借宿一宿。
老人聽說自己是在城里做表具師,還奉承了他,說大和是藝術(shù)家,他原來有個朋友和他一樣是藝術(shù)家,可惜后來死掉了。
……雖然老人家說話不太好聽,但大和還是認(rèn)真的考慮了一下。
園下家不算大,加上去村民家喝酒的爸爸,實在沒法空出房間來給老人家住。
沒想到他不過稍微猶豫了一下,那老人就指責(zé)他沒有同理心。
大和想和老人理論,沒想到那老頭叫的比他更大聲。
“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一個瞎了眼的老人!”老頭頂著那腦門上的大瘤子,指著大和身后的屋子:“你看,那明明有很寬敞的地方!”
“……你裝瞎!”大和顫抖的指著他:“你怎么能……”
怎么能……什么來著?
稻草人陷入了沉思。
是被打爆了腦袋?
他不知道那個家伙是誰,但是對于劍士的第二個問題,他還有一點印象。
“江南町。”那顆燃燒著的頭回答道:“他說要去江南町,見證一場……血戰(zhàn)。”
在瀕死的時刻,園下大和看見了爸爸。
“爸爸!我找到家在哪里了!”
他高興的揮著手,向年邁的父親跑去:“那個壞東西竟然藏起了我家的名牌,真是壞透了!”
“爸爸!我給了他一個教訓(xùn)!”
“爸爸,我沒能幫你報完仇,我是畫佛像的嘛。”
“爸爸,被掐死疼不疼啊。”
……
“爸爸,我見不了佛祖了。”
我得下地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