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一邊替人布菜,一邊回道:“是姜家來人了,現在正在世子書房。”
“姜家來人?誰?”秦煙年蹙眉,把筷子放下。
“來的是姜家那位姜二公子,姜鶴。”
“姜鶴?來的竟然是姜鶴。”
她對姜鶴的印象還停留在春蒐,當時趙祁昀還救了他一命。
想到什么秦煙年突然坐直身子,問道:“該不會是我往姜尋雁身上灑藥粉的事被發現了吧?這是上門來替他妹妹討公道了。”
春蘭卻搖搖頭,“奴婢瞧著不像來興師問罪的。”
“怎么說?”
“姜二公子上門時帶了不少人參鹿茸,還有一塊兒上好的靈芝,這誰家興師問罪也不會提著一大堆補品上門吧?”
的確是這個理兒,秦煙年跟著點了點頭,說道:“不是來興師問罪,難道還是來賠禮道歉?”
說到這里,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不由笑出了聲。
…………
書房內。
趙祁昀用茶盞蓋子撇去茶沫,喝了一口,而后才慢悠悠問道:“不知姜二公子今日來府上所為何事?”
姜鶴神色難看,半晌才道:“昨天舍妹回府后,突然渾身奇癢無比,用了不少法子都不見效,只能不停抓撓,現在渾身上下的皮膚都被她撓破了。”
“是嗎?真是可憐。”趙祁昀語調悠長,明明是一句同情的話,但臉上卻面無表情。
姜鶴一頓,而后起身躬身道:“還望世子高抬貴手,放過舍妹。”
昨日許宅發生的事,他也是回府后才知道。當時就變了臉色。
本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著這不過是女人孩子之間的一點誤會,那人應當不會真的做出什么。
哪知晚上,雁兒身上就開始發癢,越是洗澡越是嚴重,到了早上,人已經快沒了半條命。
府醫,京中各位名醫,還有宮中的院判全都束手無策,府里上下慌作一團,他才逼不得已親自來了國公府。
“聽姜二公子的意思,令妹出事似乎是我做得。”趙祁昀語氣冰冷,“這罪名我可擔不起。”
姜鶴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心急了,緩了語氣道:“是姜某失言。”
頓了片刻才接著說:“聽聞世子府上有位神醫,不知可否勞煩他上門為舍妹診治?放心,不管他要多少診金,我們姜家都愿意給。”
“那姜二公子來的不巧。曲神醫前兩日剛出門,恐怕最近兩日都不會回來。”
聽見這話,姜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抬眼死死盯著人,厲聲道:“難道世子當真要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趙祁昀動了動手腕,目光淡淡掃過,語氣懶散,“看來姜二公子對我有誤會啊。我可記得當初春蒐時,我還救過你的命。如今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嗎?”
姜鶴呼吸一滯,頓了片刻,才硬邦邦道:“告辭。”
說罷就轉身推門離開。
此時門外孟元三和他擦肩而過,一人出去,一人進來。
“主子。”
孟元三躬身行禮,沉聲道:“事情辦妥了。”
“嗯。”趙祁昀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沒說其他。
孟元三抬頭看了一眼,隨后才問道:“姜家應該能夠猜到是我們動的手。”
“無妨。”
…………
姜鶴滿身戾氣從馬背上跳下來,還未站直身子,門房就跑了過來,急道:“二公子,您可回來了,府里出事了。”
“是雁兒嗎?她現在怎么樣?”
姜鶴一邊快步往里走,一邊問道。
“不是三小姐,是小公子。”
“玉哥兒?”滿臉疑惑停下腳步,“他怎么了?”
門房哎呀一聲,叫道:“玉哥兒的手被人砍了啊!”
此話猶如晴天霹靂,姜鶴腳下一軟,險些站不住,一把推開想要扶住自己的門房,再也顧不上儀態,撩起衣擺就往院內狂奔。
一路上,下人們驚慌失措,亂成一團。
姜鶴心驚,腳步不停,到了姜玉院兒里,才發現這里更亂,空氣中甚至有一股難聞的血腥氣。
“二公子!”
他的貼身小廝將他叫住,臉色慘白。
“順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出門的時候玉哥兒還好好的,怎么就……”
姜鶴實在說不出口,也不愿相信這是真的。
想著剛剛看到的情景,順喜渾身發顫,連話都快說不出來,只斷斷續續道:“是,是玉哥兒的,丫,丫鬟翠兒最先發現的。”
“玉哥兒早上吵著要吃蓮子羹,但今日廚房沒做,他便一直哭鬧。因為三小姐的事,老夫人心里著急就罵了他,玉哥兒就自己跑了出去。”
“等翠兒出去找時,才發現他渾身是血倒在假山后,而他的右手已被人從腕部硬生生砍斷。”
姜鶴閉了閉眼,半晌才艱難道:“那父親母親現在在哪兒?”
“老夫人當場就昏了過去,直到現在還沒醒。老爺在玉哥兒房里,宮里的太醫本就還沒來得及回去,此時也一并在里面。”
“我知道了。”
姜鶴不敢再耽擱,快步進了房間。屋內,他大嫂跪在床邊,面如死灰,丫鬟婆子們端著熱水圍在床前,而他父親則在一旁和幾個大夫低聲交談,臉色難看。
抬腳往里又走了幾步,姜玉此時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張臉毫無血色,唇瓣泛青,若不是胸口處有微弱的起伏,姜鶴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忍不住將目光移向對方的右手處,那里早已殘缺,如今只裹著厚厚的紗布,隱隱透出血色。
姜鶴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在身后的順喜及時將他扶住。
“鐘太醫。”他聲音嘶啞難聽,“玉哥兒他……”
“小公子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醒過來。至于他的手,卻是被人一刀斬斷,斷口整齊,兇手動手時沒有半分猶豫。”鐘太醫嘆了口氣,“這人應該是和你們姜家有仇。”
“老夫人過來了。”
這時門外有下人喊了一句。
眾人回頭,就見姜老夫人被人攙扶著跌跌撞撞進了房間。她發髻散亂,面色慘白,一進屋子就喊道:“一定是趙家找人干的!不然怎么會如此巧合,恰好就是雁兒和玉哥兒出了事。”
“一定是他們!一定是他們!我要,我要去找他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