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話音剛落,外面宮人便急匆匆進(jìn)了殿內(nèi)。
“太后娘娘,老夫人暈過去了?!?/p>
姜心如忽地坐直身子。
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半晌,她才嘆了口氣,吩咐道:“彩蘭,你帶人先將他們送去偏殿休息,再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過來瞧瞧,別傷了身子?!?/p>
頓了片刻,又道:“另外,再帶上哀家的令牌,出宮去姜家,通知他們進(jìn)宮接人。”
“是,奴婢這就去?!?/p>
等彩蘭退下,姜心如抬手揉了揉眉心。
身后的嬤嬤立刻上前,將桌上的參茶遞了過去,“太后,您也別太憂心。姜家出了這么大事,姜老夫人一時情急也情有可原。只是可憐了……”
姜心如微微抬手,嬤嬤便立刻停話,恭謹(jǐn)站在一旁。
這時她才說道:“昨日哥哥就帶著玉哥兒進(jìn)宮見過哀家,當(dāng)時哀家就曾告訴他,此事沒有證據(jù),那就誰也拿趙家沒辦法?!?/p>
“更何況那留在西南邊境的大軍仍是陛下心頭的一根刺……”
她話沒說完,但嬤嬤已然明白,不由急道:“太后,那他們今日再來,這不是在逼您嗎?”
的確算是以情相逼了。但又正如嬤嬤所說,姜家一連兩個后輩被人害了,他們做出此等不合規(guī)矩之事也算情有可原。其實莫說他們,就連她剛得到消息時,也是勃然大怒。
畢竟不管是姜尋雁還是姜玉,她平日里也是百般疼愛的。
“外面雨勢如何?”
姜心如抿了一口參茶,茶有些涼了,微微蹙眉,將其放下。
宮人連忙上前回道:“下得愈發(fā)大了。”
“這雨從昨夜就下著了,斷斷續(xù)續(xù)下到現(xiàn)在竟還未停?!彼鹕沓斑呑呷ィ瑪r住想要過來的嬤嬤,推開窗戶,望著雨幕喃喃道:“不過也該下下雨了,已經(jīng)連著晴了快一個月,再不下點雨,朝廷的日子便難了。”
她至今還記得先帝在世時的那場雪災(zāi),對于朝廷來說,天災(zāi)意味著花銀子,也可能意味著動亂。
“太后娘娘,外面雨太大,您穿得少,當(dāng)心著涼?!?/p>
身后傳來嬤嬤的聲音。
姜心如笑了笑,轉(zhuǎn)過身,道:“無妨。走吧,我們?nèi)テ钋魄扑麄儭!?/p>
“是?!?/p>
一行人剛到偏院,就碰見太醫(yī)院的人從里面出來。
仔細(xì)問詢后得知,姜老夫人只是在雨中跪得太久,體力不支才會暈倒,現(xiàn)在已無大礙,晚些時候便能醒過來。
姜心如也松了口氣,揮揮手讓太醫(yī)院的人離開,自己帶著宮人進(jìn)了偏殿。
殿中燃著安神香。
還在昏迷的姜老夫人躺在床上,已經(jīng)有人幫著換了干爽的衣服。至于姜玉則乖巧坐在一邊,有宮女正端著姜湯一點點喂他。
“太后娘娘吉祥?!?/p>
姜玉見到人,慌忙跳下凳子,跪在地上。
姜心如走到一旁坐下,伸手道:“玉哥兒,到姑祖母這兒來?!?/p>
姜玉小心翼翼抬頭,若是以前,他早就過去了,但最近兩日發(fā)生了這么多事,突然讓他開始害怕起來。
“乖,別怕,過來,讓姑祖母看看你的手?!?/p>
見他還是沒動,姜心如沖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立刻上前把人扶起,道:“小公子,太后娘娘叫您呢。來,奴婢帶您過去?!?/p>
姜玉被半拖半拽的帶到姜心如身前,顫顫巍巍舉著自己的右手臂。
“可憐見的?!苯娜缟焓峙隽伺?,問他,“疼嗎?”
“疼?!苯窦t了眼眶,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哎……”她嘆息一聲,把人摟進(jìn)懷里,“我們玉哥兒真是受苦了?!?/p>
姜玉以為自己找到了靠山,掙脫開來,激動道:“姑祖母,是趙家的人斬斷了我的手!他們還拔了小姑的舌頭!您要把他們都抓起來,殺了他們,為我和小姑報仇雪恨!”
姜心如立刻變了臉色,冷聲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姜玉一怔,被她嚇住,哆哆嗦嗦道:“是祖母……”
“以后這種話不可再亂說!”
“可是……”
“沒有可是!”姜心如揮手將他推到一旁,起身道:“好好陪著你祖母,一會兒姜府就來人接你們了?!?/p>
說罷就帶著人出了偏殿。
…………
晚飯后,趙祁昀守著秦?zé)熌旰韧晁帲肿屓藫Q了一套新的被褥,才抱著人重新回了床上。
秦?zé)熌甏蛄藗€哈欠,翻過身,抱住被角睡了過去。
一下午的荒唐,她什么也沒享受到,光是受累了。
趙祁昀拿了本書靠在床頭慢慢翻看。
燭火時不時跳動,落到書頁上投下點點陰影。
外面還在下雨,雨水拍打著窗戶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幾日前,沈家來信,說云州出了點問題,他便派風(fēng)青過去看看情況。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剛準(zhǔn)備吹滅蠟燭睡下,門外就傳來衛(wèi)書的聲音。
“主子,先生回來了?!?/p>
趙祁昀一頓,起身穿衣。
臨走前轉(zhuǎn)頭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低頭在人臉上咬了一口,惹得人咕噥一聲,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書房內(nèi)。
風(fēng)青面色復(fù)雜地看向上端坐著的男人,深吸一口氣,道:“主子,您如此任性難道就真不怕姜家下黑手?”
他不過離開幾日,就出了這么大事,主子實在是太亂來了。
趙祁昀目光平靜,對自己屬下的質(zhì)問并不在意,只是摩挲著手邊的茶盞,淡淡問了句,“云州可還好?”
風(fēng)青一哽,冷笑道:“主子這轉(zhuǎn)移話題的方法可真夠直接。”
“先生。”衛(wèi)書左右看了看,終于忍不住道:“這次真是姜家欺人太甚……”
“是嗎?”風(fēng)青咬牙加重聲音,“就算那姜家小兒和小姐得罪了夫人,我們要動他們,也可在事情淡去以后再行動手?!?/p>
“可你們,可你們偏偏選在第二日就斬斷了姜玉的右手,不過兩日又拔了姜尋雁的舌頭,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是我們做的嗎?”
“我不相信主子這么聰明的人會想不到?!?/p>
衛(wèi)書目光微動,不敢再說話。
孟元三右手握緊椅子扶手,也轉(zhuǎn)過頭去。
風(fēng)青嘆了口氣,緩下臉色,道:“說吧,您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