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許芷柔說的云淡風輕,“可能是狄飛的,也有可能是狄原的。”
秦煙年猛地抬頭看向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響。
空氣仿佛驟然凝固。
范意盯著人看了一會兒,第一次有些同情這女人,而后又不自覺扭頭看向一旁的主子。
可趙祁昀只是安安靜靜坐著,在聽到答案后也并不驚訝,手指在大腿處點了點,問道:“你懷孕的事他們知道嗎?”
許芷柔搖搖頭,“我收買了專門記錄月信的嬤嬤,所以宮中尚未有人發現我有孕。不過,這也瞞不了多久。”
她本來是計劃偷偷打掉孩子的,只是沒想到趙祁昀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西夷。
不過這樣也好,因為她也想知道,現在這局面,這個男人會怎么做。
趙祁昀抬手端過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涼了,有些澀口。不過他并不在意,只把茶盞放下,又沉吟片刻,才幽聲道:“如此看來倒是更好了。”
計劃雖然受到影響,但對他來說事情卻變得更簡單了。
他之前打算通過說書先生把狄飛和許芷柔的事放出去,流言一起,定然會傳到西夷王耳中。之后再讓西夷王撞見許芷柔和狄飛親熱,那事情就成了。
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寵妃和自己的兒子勾搭在一起。
況且事情已經在民間傳開,為了面子問題,西夷王也不會放過自己這個兒子。
當然,更重要的是,狄飛為了許芷柔,最近幾個月動作頻繁,本就已經引起西夷王的不滿。
兩根稻草,一根是女人,一根是權力。全是男人畢生的追求。
最寵愛的兒子……悉心培養的繼承人……呵,再深厚的父子情,被這兩根稻草壓下去,都會頂不住。
不過,如今老天爺又給了他更重的籌碼。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許芷柔眉頭緊皺,聲音冷硬。
趙祁昀露出幾分笑意,仰頭看向不遠處的女人,語調輕柔動聽,“我要你親口告訴狄飛,你懷了他的孩子,然后再死在他眼前。”
“你說,這世上還有什么比親眼看到自己最愛的女人死更痛苦的事,何況這女人還懷著自己的骨肉。”
明明是世間最殘酷的事,但他卻說的如此隨意,就好像人命根本不重要。
“陛下……果真好計謀。”許芷柔聲音顫抖,雖然早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但這個男人的冷漠還是讓她心驚,垂在身下的手微微顫抖,讓她忍不住緊握成拳。
“陛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許芷柔閉了閉眼,抬手拭掉眼角的淚,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而后沉聲道:“我只希望陛下遵守承諾,不要傷害我的家人,以及……嚴默。”
“自然。”趙祁昀緩緩應下。
聽著二人的對話,一旁的范意先是愣了愣,而后神色就變得晦暗不明。
他今日本是抱著看戲的心態來的,對于主子的計劃他一開始就知道。只是這個孩子的確是意外,他本以為事情會變復雜,可是此時才知是自己多慮了。
帝王心計,果然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至于秦煙年卻從剛剛開始就低著頭不再說話。
屋子里一片死寂。
過了片刻,趙祁昀起身,對許芷柔道:“你今日先回去,過幾日會有人聯系你。”
“……是。”許芷柔聲音苦澀。
聞言,趙祁昀點點頭,然后轉頭看向秦煙年,神色溫和,道:“爾爾,走了。”
秦煙年身子一顫,抬頭看向許芷柔,卻見人沖著自己擺擺手。
她明白這是讓她快走。
“爾爾。”見她一直沒動,男人的語氣已經開始不悅。
秦煙年抿抿唇,不再猶豫,快步朝男人走去。
…………
從寺廟回到客棧,已經是一個時辰后。
趙祁昀和范意去了隔壁房間談事,秦煙年卻沒有再跟進去。
她沒有辦法再平靜地聽他們說關于許芷柔的計劃,那太殘忍。
雖然早就知道趙祁昀在原書中就是佞臣,甚至所做之事比現在更狠毒,但今日這事還是嚇到她了。
若是當初她沒有抱上這條大腿,是不是也早就死了。
呵,真是傻了,應該說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夫人。”棉夏小心翼翼看著她,問道:“您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煙年搖搖頭,半晌才道:“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還有,午飯時不用叫我了。”
棉夏面露擔憂,但還是小心應下,退了出去。
趙祁昀回房時,一眼就看到床上拱起的那一小團。
可能從來沒有人告訴過秦煙年,她一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事就愛把整個身子都縮進被子里,好像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
若是其他人如此,他只會覺得是懦夫行為,可以毫不猶豫舍棄了。
但顯然這方法不能用到秦煙年身上,這么想著實在頭疼。
停住腳步,他沒有再往里走,而是轉身離開房間。
“夫人說過什么?”
門口除了十一十二還有秦煙年的丫鬟。
棉夏低聲道:“只說想睡一覺,還說吃午飯時不用叫她。”
趙祁昀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抬手揉了揉眉心。
…………
吃午飯時,范意看了眼趙祁昀身后,沒有發現另一人,不由試探著問道:“主子,夫人她不吃飯嗎?”
趙祁昀隨意“嗯”了一聲,而后拉開椅子坐下。
范意神情復雜,一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什么,遂在一旁跟著坐下。
他記得秦煙年在寺廟時就已經情緒不對,看那樣子,分明是不舍得許芷柔送死。據聞,這人還曾為了嚴默和許芷柔跟主子發生過爭吵,甚至鬧到要和離。
最后還是主子用了苦肉計才將人哄好。
他當初從風青口中得知此事時,驚訝到合不攏嘴。
所以,若說這世上主子有什么弱點,那就一定非他們那位皇后娘娘莫屬。
只是許芷柔這事又太過重大,他也拿不準主子會不會為了人改主意。
哎,若是先生在這兒就好了,那人定然會有辦法。
不過,看了眼正淡定吃飯的主子,范意又不再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