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祁昀回身,“進來。”
“是。”
十一應聲而入,目不斜視,恭敬道:“剛剛探子來報,楊書白已經(jīng)帶兵前往安遠。”
“嘖,比我預計的要晚了整整一個月。”他動了動手腕,而后又問道:“楊家只去了他一人?”
“是,楊家族人全都留在了金海城。”
“好一招以族人為質(zhì),不過我猜即使如此燕衡也不會放心。他還派了誰一起?”
“李遷,花連云身邊的人,也是燕衡的親信。”
李遷?
秦煙年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趙祁昀揮揮手讓人退下,起身后撿起已經(jīng)滾到地上的獅子球,隨手扔到一邊,而后緩步到了窗邊。
窗外烈陽高照,除了院中那棵蒼天大樹,其他植物看起來都蔫蔫的。
秦煙年遲疑片刻,還是招手讓乳娘抱走孩子,隨即跟了過去,輕聲問道:“那楊書白的家人留在金海城是不是有危險?”
男人嘴角一勾,云淡風輕道:“富貴險中求。”
“可是……”
“爾爾。”趙祁昀轉(zhuǎn)身看向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臉,柔聲道:“放心,楊成忠若是連這點本事也沒有,他也不可能安安穩(wěn)穩(wěn)做了幾十年的楊家家主。”
聽他這么說,秦煙年才松了口氣。不管怎么樣,她還是希望楊家不要出事。
隨即她便順勢撲到男人懷里,輕聲嘟囔,“那我們和北戎的這場大戰(zhàn)是不是也快結(jié)束了?”
男人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隨口道:“快了。”
“那就好,我想回大蒼了。”
…………
同年六月,安遠正式宣布脫離北戎,投靠大蒼。
七月初,香林、梅陽戰(zhàn)敗。
八月,衛(wèi)書帶兵攻下蘭溪。至此,金海城周邊的四大城池都已落入大蒼手中。
這日,風青從外面回來,直接敲門進了書房。
“主子,花連云的人動了。”他抬頭盯著上方的男人,沉聲道:“如您所想,他再次出兵攻打了京城。”
“看來,他還是想借此逼迫我們。”
趙祁昀沒有說話,只是端過桌面的清茶喝了一口,而后才緩聲道:“讓范意從其他封地調(diào)兵進京。”
“可陳國……”
他嘴角微勾,“隨他們折騰。”
“如果魏朗風真的趁機攻打意州,那便把意州給他。不過是個跳梁小丑,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
“是,屬下明白了。”
風青說罷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此時趙祁昀又出聲將人叫住,“吩咐下去,所有攻下的北戎城鎮(zhèn),若有人反抗,一律先行收監(jiān),不可濫用私刑。另外,盡量安撫好普通老百姓,不可引起動亂。”
“是。”
風青一怔,隨即沉聲應下。
如此看來,他當初的一意孤行也不算白費。
而他剛踏出房門便和急匆匆過來的秦煙年差點撞了個滿懷。
“夫人。”往后退開一步躬身行禮。
對方也沒看他,只隨意揮揮手,敷衍著叫了一聲風青,便快步進了屋子。
而后,屋里便傳來女人的告狀聲,“趙祁昀,你兒子咬我,他竟然咬我!”
風青一愣,隨即無奈搖搖頭,笑著離開。
秦煙年風風火火進屋時,趙祁昀正隨手將桌上的卷宗扔到一邊。
那人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小衫,鬢邊綴著幾朵新摘的桂花,三兩步便撲到桌子前,氣鼓鼓道:“趙祁昀,你管管你兒子!他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咬我!”
趙祁昀抬眸,掃了一眼對方鼓得像包子似的臉,伸手將人拉到腿上抱好,而后低頭輕聲問道:“咬哪兒了?讓我看看。”
秦煙年立刻委屈巴巴地舉高自己的手腕,嘟囔道:“吶,就這兒,都有小牙印兒了。”
不到一歲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氣,她口中所謂的牙印兒早在來的路上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淺淡的紅痕。
低笑一聲,趙祁昀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撫過手下柔嫩的臉頰,最后伸手捏了捏,“說說,怎么被咬了?”
“我不過是瞧著他最近幾日又開始流口水,便想著可能是要出新的乳牙了,就一時好奇……”她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也開始飄忽,“想輕輕掰開他的嘴看一眼……”
“哪知那小混蛋竟趁我不備咬了我一口!”
“輕輕?”趙祁昀挑了挑眉。他雖然很少關注自己兒子,但也知道那孩子向來不愛哭鬧,若不是這人做得太過……
秦煙年自然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不由惱羞成怒,“我不過就是多扒拉了兩下。反正他就是咬我了……”
最后忍不住小聲抗議,“你故意的吧,哪有這么療傷的……”
趙祁昀低笑,氣息落在腕間,惹得她驚呼一聲。
之后,男人突然起身,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吧。”
“去哪兒?”
“去瞧瞧你口中的小混蛋。”趙祁昀唇邊的笑意加深,“順便教教他趙家的規(guī)矩。”
那日,守在房門外的暗衛(wèi)時不時便聽見自家夫人的驚呼聲,以及小殿下的哭聲。
到了傍晚,小九兒又扶著凉榻上的引枕,咧著嘴伸手去抓榻邊小幾上的話本。秦煙年坐在一旁,瞧著兒子專注的側(cè)臉,玩心又起,悄悄伸出手指,想去摸摸對方牙床上那點新冒出的白點兒。
哪知小家伙反應迅速,猛地合上嘴巴,不僅沒讓她得逞,還糊了她一手的口水。
“小氣。”她氣哼哼嘟囔一聲,然后順勢將手指在兒子的小衫上擦了擦。
趙祁昀見狀,眉頭緊皺,忍不住叫了乳娘進屋把孩子抱走。最后又沖著秦煙年冷聲道:“去洗手。”
秦煙年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不敢反抗,只能哼哼唧唧朝角落的銅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