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九兒可以顫顫巍巍踏出第一步時,衛書他們攻下金海城的消息傳回靜安。
“人呢?”趙祁昀將茶盞放回桌面,神色慵懶。
風青知道他問的是燕衡,平靜道:“帶著幾萬殘兵從金海北面退出,然后又一路向南撤退?!?/p>
“向南?”
“對,向南。”風青點點頭,“看他的方向是朝著漠州城而去,聽說花連云也已經從懷州撤兵,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在漠州城匯合。”
之前花連云試圖用手上僅剩的幾萬兵馬繼續攻打京城,只可惜這次范意不再給他機會,從各封地調了兵力進京防守,迫使他再次退守懷州。
“主子當日為何不命范意對其趕盡殺絕?這樣不僅可以盡早收回懷州,也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雖然花連云手上現在只有兩萬多兵馬,但讓他和燕衡匯合,始終也是禍患。
“懷州想要拿回隨時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時。相反,當時對范意而言,京城的重建更重要。”趙祁昀調整了坐姿,緩聲道:“若是京城無法盡快恢復,即使我們將北戎拿下,大蒼的百姓也不會覺得安定?!?/p>
聞言,風青覺得有些諷刺,繼而面無表情地盯著上方的男人。
趙祁昀見狀,嘆了口氣,知道這人還在不滿自己當初的決定,只得岔開話題,“我決定親自去一趟漠州城。”
風青:“……”
半晌才無奈道:“您難道就不能消停些?況且夫人還在靜安,還有小殿下……”
“我會帶著爾爾一起。至于九兒……他年齡還小,不便出遠門,就跟乳娘一起留在靜安?!?/p>
“……”
對方明顯敷衍的話讓風青再次無言。
良久才咬牙道:“屬下這次要跟您一起。”
趙祁昀嘖了一聲,知道若是不答應,這人不會善罷甘休,只得無奈應下。
…………
三日后,天剛蒙蒙亮,秦煙年便迷迷糊糊被人抱上馬車。
從靜安到漠州城坐馬車只需半月,比起她前幾次趕路,已經近了很多。但她真的不想去,所以昨晚和趙祁昀鬧了半宿,不過對方根本不聽她的,執意要讓她一起,氣得她一晚上沒睡好。
當然,最最可惡的還是這人,竟然狠心把兒子一個人留在靜安。雖然靜安城已經是北戎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有暗衛守著,但她還是不放心,也舍不得。
不過現在說什么也晚了。
她在男人懷里調整了姿勢,懶洋洋問道:“你為什么非得趕去漠州城?”
原書中,直到燕衡戰敗,北戎完全落入大寧手中,趙祁昀都不曾踏足這里,所以她實在猜不出這人的用意。
不知過了多久,遲遲沒有聽到動靜,秦煙年還以為對方根本不打算回答自己,便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準備再睡一覺。
哪知此時,頭頂卻傳來人聲,“你們都說燕衡是天命之子,他現在要死了,我自然要去送他一程。”
她兀地睜開眼睛,抬頭看了過去,只見人靜靜看著馬車窗外,聲音平緩,“這種感覺很奇妙。”
秦煙年咽了口唾沫,突然安靜下來。
是啊,原書中并未明確寫明燕衡死在哪里,但看此時的情況,多半就是漠州城。
那個她曾經覺得比趙祁昀更適合成為天下之主的人就快死了。
她有時候甚至不知道,燕衡是敗在趙祁昀的大男主光環下,還是他真的技不如人。
但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最后站到金字塔頂端的仍然是她身邊這個男人。
嘆了口氣,秦煙年再次閉上眼睛。
…………
昭戮四年,十一月中旬。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秦煙年一行人終于到達蓮花鎮。
這個小鎮距離漠州城已經很近。
衛書他們早就帶著人在鎮子里等著。
馬車在客棧門前停下時,秦煙年還在睡得昏天黑地。十一月的天已經很冷,趙祁昀抱著人下馬車時,用斗篷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主子?!?/p>
眾人上前躬身行禮,只在看見熟睡的秦煙年時,放低了聲音。
“嗯?!钡瓚艘宦暎_往里走。
進了屋子,直接把人放到床上,秦煙年也只是嘀咕兩聲,拉過被子又睡了過去。
趙祁昀無奈搖搖頭,到了外間,緩步到桌邊坐好,問道:“情況怎么樣?”
“他們兩方已經匯合,滿打滿算手上還有五萬多人馬。但這么點人,就算死守漠州城,也守不了幾日。屬下實在想不通他們為何要大老遠逃到漠州城。”
回話的是葉洪,這次跟著帶兵追過來的除了衛書,另一人就是他。
至于孟元三則還留在金海善后。
“他們該不會是有什么陰謀吧,就像當初我們在京城設下陷阱一樣,他們也想引我們入城,然后將我們都炸死。”
衛書突然兩手相擊,叫了一聲。
此時風青皺了皺眉,冷聲道:“應該不會。先不說我們已有防備,同樣的計謀很難成功。就算他們成功,我們也還有十萬大軍在金海,更不用說范意還在大蒼?!?/p>
“那你說他們到底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漠州城?難道是漠州城里還有什么寶貝?”
這個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
趙祁昀手指點了點桌面,最后終于沉聲道:“不管他們為何到漠州城,我們只管圍剿,在絕對的武力壓迫之下,再多的陰謀詭計都沒有意義?!?/p>
這時,里屋的秦煙年突然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坐起。外面的聲音不大,但也許是睡得太久,她還是醒了過來。
抬手揉了揉眼睛,拿過一旁的狐裘披在身上,徑直往外面走去。
屋子里只點著幾支蠟燭,燭火昏暗,她險些被屏風絆倒,動靜也驚動了桌邊幾人。
眾人紛紛朝她看來,她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然后裝作滿不在意地走過去。
桌上放著一張地圖,她隨意掃了一眼,“咦”了一聲,“原來漠州城離蒼南山脈這么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