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什么?”
“嗯?”秦煙年一愣,看向趙祁昀,一臉懵。
男人又再次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我剛剛……哦,我說漠州城原來和蒼南山脈離得好近。”她靠近桌邊,低頭用手指向地圖上被朱砂筆圈出的漠州城,繼續說道:“地圖上不是畫著嗎?它雖然沒有像靜安城一樣,完全處于蒼南山脈的山腳下,但只要再往西邊走一點,就是蒼南山脈了。”
蒼南山脈綿延不絕,它的山腳自然不只一個靜安城,只是從大蒼過來,第一個到達的北戎城市就是靜安,所以他們一直忽略了其他地方。
再加上漠州城已經處于蒼南山脈的尾端,他們便更未注意。
其實當初花連云就是從此處繞過蒼南山脈進入懷州的,難怪他們會在此地會合。
因為花連云原路返回到達的第一個北戎城市就是漠州城。
而燕衡他們也沒有什么陰謀詭計,是實實在在想在此地死守。
風青此時也明白過來,低頭看向地圖,用手指了指某處,沉聲道:“這里,漠州城的西南方向,只要從此處出去,不過半日就能進入蒼南山脈,聽說旁邊是一片沼澤。”
“那是他們的后路。”
“蒼南山脈又怎么樣?沼澤又如何?我們一樣可以殺進去!”衛書不解,反正他們當初也是翻過蒼南山脈進入北戎的。
風青搖了搖頭,“蒼南山脈可不止我們走過的那一片,更何況還有沼澤。花連云當初既然帶著人從此地穿過,定然很了解情況,若是我們貿然跟進去,恐怕就和他們當初在京城一樣,有去無回。”
“那這不就是陰謀詭計嗎?”衛書氣得牙癢癢,“我們現在怎么辦?任由他們逃進蒼南山脈?”
“呵。”風青輕笑一聲,“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打算,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既然他們想進去,那我們便讓他們進去。”
趙祁昀挑眉,“哦,如此看來,先生是有想法了?”
“沼澤地中會產生瘴氣,花連云定然早就已經有了破解之法,不過若是加上另一樣東西,我們卻可送他們一程。”
這一程恐怕就是指死路了。
秦煙年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突然察覺身下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低頭看去,只見趙祁昀平靜道:“要是困了就去睡覺。”
她舔了舔唇,搖搖頭,“不用,白日睡太多了,現在不困。”
說罷便挨著男人坐下。
趙祁昀瞇著眼打量片刻,最后抬手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人手上。
她乖巧地小心接過,捧著茶盞一點點慢慢喝著。
耳邊繼續傳來風青的聲音,“當初我曾在蒼溪谷的古籍中看到過,一般有沼澤的地方會生長一種叫醉仙藤的植物。它的花香和瘴氣一起會產生劇毒,讓人產生強烈的幻覺,最后死在極樂的幻夢中。死后面色紅潤,宛如酣睡,所以才叫醉仙藤。”
衛書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還是先生聰明,可以殺人于無形。”
可葉洪卻皺了皺眉,道:“先生既然知道這法子,那你的師兄段紫山應該也知道,既如此,此計不一定能行。”
聞言,衛書立刻抬頭看向風青,秦煙年也跟著看過去。在她的記憶中,風青這位師兄一直比他更擅長用毒。既然是風青也能想到的東西,那段紫山定然早就想到了。
而且,她剛剛也算想明白了,燕衡此舉其實類似近代的地道戰,并不算真的逃跑。
他應該是想用漠州城爭取時間,然后將大部隊撤進蒼南山脈。到時候如果趙祁昀放任不管,沒準兒他們真的可以卷土重來。可若是趙祁昀派兵追擊,里面又陷阱重重,很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選都是死局。
注意到幾人的目光,風青卻淡定道:“醉仙藤的花期并不在秋冬,而是春末。”
秦煙年皺眉,現在正好是十一月中旬,也就是那沼澤地附近根本就沒有醉仙藤的花,那他剛剛所說的劇毒也就不存在了。
“那先生剛剛是何意?”衛書問出了她心中所想。
“先生剛剛的話不過是想告訴我們,下毒才是最好的破局方法。”
說話的是趙祁昀,男人慵懶地靠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隨意搭在大腿處。
“可就算我們知道下毒是個好方法,但想要同時給幾萬人下毒又談何容易。”葉洪跟著出聲。
衛書也附和道:“葉洪說得對,先生的辦法肯定是好辦法,可如果無法就地取材,需要我們自己下毒,那這難度就太大了。”
趙祁昀輕笑一聲,抬頭掃了幾人一眼,最后將目光落到風青臉上,問道:“先生打算怎么做?”
風青面色平靜,緩聲道:“只需讓我們的人跟著一起進去。”
“等等。”衛書出聲打斷,“可先生剛剛不是說如果我們貿然跟進去,很有可能有去無回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風青聲音突然變得冰冷,“我會事先準備好易于在野外擴散的毒藥,到時候讓我們的人同時釋放即可。”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屋內幾人神色大變,他們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趙祁昀卻笑了笑,輕飄飄吐出一句,“先生準備派多少人去?”
“兩千。”頓了頓,他解釋道:“人少了,毒可能不夠,人多了,恐會引起他們警覺。兩千人正好可以作為先鋒部隊,同時也可迷惑他們,讓他們誤以為我們這是投鼠忌器。”
“可如果真的這么做了,那這兩千人必死無疑。”秦煙年再也忍不住,出聲叫了出來。
“他們,他們可是我們自己的人……”
風青將視線緩緩移向她,語氣淡漠,“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用兩千人的性命換幾萬人,屬下覺得很值。況且,如果我們今日一時心軟放過他們,那夫人有沒有想過,以后死得就不止兩千人了。”
秦煙年張了張嘴,而后又閉上。風青的話再次讓她想到了電車難題,雖然知道這個時候不管怎么選都會有人犧牲,但還是忍不住難過。
所以,仁慈到底是什么?
良久,趙祁昀嘆了口氣,道:“下去準備吧。”
“是。”幾人神色各異,但還是沉聲應下,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