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覺坤怒火中燒,幾乎忍不住想沖上前一拳將其擊倒。
可是……
他終究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最終只能艱難開口:“孔天成,你準備出多少錢?”
孔天成輕笑一聲,神情悠然:“我們,慢慢談。”
……
最后,孔天成給出的收購價是三千萬。
雷覺坤只覺得心頭滴血,整個人宛如墜入冰窟。實事求是地說,這筆錢并非微不足道,但有些賬,并不能只看眼前數字。
九龍建業未來的增值潛力不可估量。
如今他手中的股份估值約三千萬,可再過十幾年,恐怕不止三個億,七八個億也并非不可能。
此刻,雷覺坤最深的悔恨,便是當初不該口無遮攔,非要把孔天成喚作“小屁孩子”。誰能想到,這少年竟真的對九龍建業動手,且一擊致命?
不僅僅是出手,而且是往死里逼的那種。
望著雷覺坤那黯然離去的背影,孔天成只是淡淡一笑。
總體來看,拿下九龍建業他并沒耗費太多資金,總計不到一億八千萬。
盡管公司市值達到兩億,但此前從九龍建業其他股東手中收購股份時價格并不高;至于雷覺坤所持股份,更不可能以每股五元的價格成交。
如今手握百分之七十五的股權,孔天成已有充分資格推動公司退市,將其變為完全私有化的資產。
目前,九龍建業仍擁有兩個頗具潛力的項目。
其一是九龍八士,另一個則是雷覺坤正在籌建的金公主院線。
嚴格來說,九龍八士并非雷家起家之本,但雷家確實是其最大股東,持有百分之二十一點六的股份。
九龍八士由鄧召堅創立,最早可追溯至1928年,至今已近半個世紀,剛好走過五十年風雨。
鄧召堅長期擔任董事局主席。二戰結束后,公司遭遇財政困境,為渡難關,他引入一位新投資者——雷瑞德,也就是雷覺坤的父親。
自此,雷瑞德正式進入九龍八士的核心層。雖然董事長仍是鄧召堅,但雷家在企業內部的話語權日益增強。
后來,港府也介入了一次。因九龍巴士屬公共事業范疇,1961年蘇怡時期,政府要求其放棄多元化發展,專注于公共交通服務,否則不予核發八車牌照,并對其盈利水平設定了上限。
此后,九龍巴士開始剝離非核心業務。同年,地產業務被分拆出來,即后來的九龍建業。由于鄧召堅未參與地產經營,這一板塊逐漸落入雷家掌控,最終成為雷氏家族的重要產業。
為助力九龍建業上市并提升估值,原屬九龍八士的部分股權被整體劃歸至九龍建業旗下,以此抬高賬面價值。如今孔天成收購了九龍建業,也就間接持有了九龍八士的一部分權益。
粗略審視,九龍八士的經營狀況依舊穩健,盈利能力尚可。短期內雖難暴利,但勝在穩定保值,實屬一項優質資產。
孔天成也不急于脫手,即便暫時不產生高額回報,也能繼續持有,權當履行一份公共責任。
真正令孔天成在意的,還是雷老板手中的金公主院線。
整體而言,雷家雖非頂級豪門,但在香江也算得上聲名顯赫。而雷覺坤本人,更是香江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娛樂巨擘。
他創辦的金公主院線,打破了香江影院長期實行的保底買斷模式,率先推行票房分成制度。
此舉極大拓寬了電影人的生存空間——院線不再被迫接收劣質影片,獨立制作也有了新的放映渠道。正是金公主院線的崛起,倒逼嘉禾與邵氏不得不進行內部改革。
可以說,金公主院線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催生了香江**十年代電影黃金時代的繁榮景象。
乃至后來新藝城影業橫空出世,竟迫使原本水火不容的邵氏與嘉禾聯手抗衡。要知道,這兩家本是宿敵——邵一夫視鄒聞懷為叛徒,而鄒聞懷則認為邵一夫刻薄寡恩、給錢少還架子大,處處擺長輩譜。
雙方纏斗整整十年,最后卻因新藝城的壓力而攜手并肩,足見當時局勢之緊迫。
當然,真正強勢的并非僅僅是新藝城本身,而是它所帶來的更多選擇。過去拍電影,不是依附嘉禾,就得聽命邵氏,一切規則由他們定奪——只要你拍的片子被認為構成威脅,他們便削減排片,甚至直接強制下映。
而現在不同了,排片不再看出身,只看質量與市場反應:票房高,場次多;票房低,自然讓位。
如今,雷覺坤已被孔天成徹底驅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面升級版的新藝城正悄然登場。
從整體企業架構到影視產業的系統化升級,人還是那批人,但制度層面的革新卻由孔天成徹底推動。如今再加上金公主院線的加持,可謂勢不可擋。
當然,現階段無論是邵氏還是嘉禾,都仍會給孔天成幾分薄面。
畢竟,若真要將香江的商界巨擘劃出個高低層級,
第一梯隊毫無疑問屬于包船王、董船王、利家、李家——昔日四大家族級別的存在。
這一層級最顯著的特征,便是具備與英資財團抗衡的實力。比如包船王,就曾真刀真槍地從怡和洋行口中奪下一塊利益。
總而言之,這個層次的核心標志,就是能正面硬剛英資勢力。
第二梯隊則包括孔陽、李嘉成、李釗基等人,即未來新四大家族的雛形。
不過眼下孔陽已成功入主和記黃埔,事實上已開始沖擊第一梯隊。只要局勢穩固,真正掌控和記黃埔之后,不出數年,孔陽必將躋身頂級行列。
至于雷老板,還遠遠排不上號。
他的資產規模頂多位列第四或第五梯隊。
邵一夫大致處于第三梯隊,而嘉禾則勉強在第四梯隊徘徊。
邵一夫的優勢在于手握TVB資源,盡管并非完全控股——因TVB的大股東實為利家。
在無直接利益沖突的前提下,孔家大少爺推出一部影片,請求給予支持,邵氏與嘉禾自然不會拒絕。
恰逢暑期檔尾聲,兩家公司也并無重磅作品排期。
于是,邵氏、嘉禾與金公主三大院線同步上映《開心鬼》。
全港共計九十家影院同時放映這部作品。
孔天成更是毫不松懈,直接投入五十萬用于媒體宣傳,唯一要求就是:“吹,給老子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地吹。”
身為穿越者,他對輿論運作手段了如指掌。
媒體關系必須打點到位。
黃白鳴親自前往影院,實地觀察觀影反響。
總體而言,盡管孔天成前世已看過《開心鬼》五六遍,早已笑點免疫,
但在當下這個時代,對絕大多數香江觀眾而言,這部影片無疑充滿新意,笑料密集得令人應接不暇。
這正是典型的降維打擊。
《開心鬼》雖被歸類為喜劇鬼片,但從本質上看,實則是一部青春校園題材的輕喜劇。
自李小龍之后,港產電影充斥著大量功夫片。這些影片并非不佳,但數量過多導致審美疲乏。
動作設計難及李小龍之神韻,卻又紛紛模仿其風格,觀眾自然逐漸失去興趣。
在程龍開創功夫喜劇模式之前,傳統功夫片確實乏善可陳。
其余類型也不外乎古裝武俠、風月片,以及市井時裝喜劇。這些作品不能說毫無看點,但缺乏新鮮感與吸引力。
青春校園類電影雖偶有出現,但多局限于言情或文藝路線,并不受大眾歡迎。
此時正值1978年,港片尚未迎來真正的全面爆發期。
《開心鬼》的問世,恰如一場精準打擊——它罕見地融合了青春、校園與喜劇元素,更巧妙加入了鬼怪設定。
鬼魂本該驚悚駭人,若用來制造笑料,則效果截然不同,令人耳目一新。
聽著四周不斷傳來的笑聲,黃白鳴終于放下心來。
他一邊觀看影片,一邊留意觀眾反應,詳細記錄每一個引發哄笑的時間點,將這些笑點包袱一一標注。
這是導演的基本功,也是孔天成反復強調的建議:
導演需要研究,編劇同樣需要研究。
沒有任何數據,比現場觀眾的真實反饋更為直接有效。
當然,孔天成也立下鐵規:嚴禁使用屎尿屁等低俗橋段。
直到此刻,黃白鳴才真正放下心來。此前,劇組成員和公司內部人員幾乎都忍俊不禁,可唯獨孔天成反復看了五六遍卻始終面無表情,這讓他心里直打鼓。
但現在,看到觀眾們的熱烈反應,黃白鳴終于松了口氣。
或許老板的笑點本就偏高吧。
《開心鬼》在三大院線上映連續三場,首場平均上座率達86%,第二、第三場更是場場滿座。原本處于暑期檔尾聲的市場,瞬間被點燃,掀起一場全面爆發。
而首日票房直接沖上了一個驚人的數字——一百八十萬元。
這意味著什么?
簡單來說,1977年的年度票房冠軍是《俏探女嬌娃》,總票房為7,704,064港幣,上映周期長達兩個月。而按《開心鬼》目前的勢頭,僅需五天便能將其徹底超越。
然而現實更加驚人——次日,《開心鬼》票房已突破三百萬大關。
兩天累計票房達四百八十萬元。
這一數字震驚了整個影壇。
四百八十萬元!
難道這是要在七天之內沖擊千萬票房的前兆?
無論是嘉禾還是邵氏,此時全都目瞪口呆。誰也沒料到,一部看似富家少爺隨意玩票的作品,竟能達到如此高度。
一周破千萬?這將徹底刷新香江影史的票房紀錄。
鄒聞懷與邵一夫瞬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原本他們以為,這只是個紈绔子弟心血來潮拍著玩的電影,幫襯一下也就罷了。
可誰能想到,孔天成根本不是在“玩”,這分明是一枚潛伏極深的重磅炸彈。
這一爆,震得香江電影圈地動山搖。
這一炸,攪得整個娛樂圈天翻地覆。
三天破千萬?
這是何等概念?
去年的票房冠軍在《開心鬼》面前,連提鞋都不配。
你憑什么跟我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