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寂靜的樹林子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老三,不能再等了!”
官差頭子率先朝著趙暖沖過來。
趙暖拉推了一下妍兒:“跑!”
妍兒沖出去,趙暖拿著刀緊隨其后,逃命狂奔。
好在樹林里阻礙眾多,趙暖妍兒人瘦小,比較好避開。
這樣一來,官差跟她們的距離始終相距十來丈。
“救命!”
“救命!”
趙暖邊跑邊喊,她期望張鏢師已經進城,聯系到周清辭的人來找她了。
“賤人!”官差頭子惡狠狠罵道,“你閉嘴吧。”
他越是這樣說,越是說明云州城有官府忌憚的人,趙暖當然不可能閉嘴了。
她的預測是對的,剛剛因為她跑起來,周寧煜不哭了,所以剛剛樹林里的人失去方向。
“段大叔,又有聲音了!”
“這邊!”
四五個漢子在林間跳躍,輕盈的跟猿猴一樣,與趙暖母女越來越接近。
但妍兒終于還是跑不動了,一個沒踩實,跌倒在地上。
“哎呦,娘。”
趙暖已經跑過去了,又回頭拉女兒:“乖寶,再堅持一下。”
可是妍兒起身沒跑幾步,再次跌倒:“娘您帶弟弟走吧,我腳崴了。”
趙暖二話不說,用受傷的這只手夾著妍兒,繼續往前跑。
盡管她頭暈眼花,全憑一股求生的信念支撐。
終于,趙暖也摔倒了。
倒地的瞬間,她側身,防止壓倒胸前的周寧煜。
“媽的,繼續跑啊!”
官差頭子沒受傷,很快就追到她跟前,重重的踢了她一腳。
“唔”趙暖悶哼一聲,胸口喘的像壞掉的風箱。
從下而上看著同樣喘粗氣的官差,她不服。
上輩子她生孩子的時候血崩,輸了幾千毫升血,死里逃生。
后來做志愿者抗洪救災,掉進湍急的水流穿越來這里,死里逃生。
接著拖著這具剛生產不久的身子,抱著妍兒走了幾百里到京城進侯府,死里逃生。
在侯府風寒高燒,大夫都說藥石難醫,她依舊活下來了。
所以她不可能死在這里!
想到這里,趙暖揮舞手里的刀朝官差砍去:“你也配要我的命!”
官差沒想到她臨死還能反抗,不小心被她劃傷手臂。
趙暖氣喘吁吁,再次提刀劈砍:“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也配動周家的孩子?!”
“媽的賤人!”
官差抬腳,卻看到她胸前的襁褓又放下,最后矮身用刀鞘砸在趙暖的腿上,她仰面倒下。
“娘,娘……”妍兒跪在她旁邊哭。
趙暖摟住妍兒,在她耳邊低聲:“跑!去……去云州。”
“我不!”妍兒瞪大雙眼,她小小的手背抹掉眼淚,“我跟你拼了!”
“妍兒!”
看著拿匕首沖向官差的女兒,趙暖心停跳一拍。
她后悔了,她不該為了什么百姓大義,答應救周寧煜。
官差的刀朝妍兒砍下,明明還沒接觸到,趙暖卻看到天都成了紅色。
就像她生孩子血崩那天,明明女兒啼哭出聲了,等她清醒過來后卻只留一具冰涼的小尸體。
“鐺”
一粒石子擊打在刀刃,綻出幾點火星。
官差的刀偏離妍兒的頭頂,落在旁邊地上。
還沒等官差反應過來,一道黑影沖來抱起妍兒,就地一滾將她放在了趙暖身邊。
“妍兒……”趙暖顫抖著把女兒摟在懷里,剛剛她差點以為要失去她了。
此時,周圍的出現五道人影。
皆穿夜行衣,以黑巾蒙面。
倆官差后退一步,聲色俱厲:“你們是什么人,敢阻攔官府辦案!”
其中一人沒理官差,而是問趙暖:“京城侯府來的?”
“是!”趙暖跌跌撞撞站起來,剝開胸前襁褓,露出里面花貓一樣的周寧煜,“幸不辱命。”
看到周寧煜,這些人身上的冷意褪去。
趙暖緊繃的神經放松,腳下就是幾個踉蹌。
“小心!”一人扶住她,“孩子放下來我抱吧。”
“不用。”
這人感覺到她的肩膀突然發緊,詫異一瞬后話中就帶了些笑意:“難怪能一路走到這里,趙姐姐好警惕的性子。”
趙暖莫名其妙的看了這人一眼,跟他熟嗎?
沈明清摸摸鼻子,他是不是應該做一下自我介紹,也不知道姑姑有沒有在周家提起過自己。
官差見自己被忽略,很是氣憤:“我再問一遍,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敢阻攔官差辦案。”
“辦案?這婦人犯了什么案?”
官差卻不敢說,只厲聲讓這些人退下。
沈明清嗤笑一聲:“說不出來,那就是假公濟私。這女人我們救定了。”
說著,后面三個黑衣人就圍上來,剩下的兩人一個扶著趙暖,一個抱著妍兒,打算撤退。
“等下!”
趙暖疑惑的問扶著她的人:“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
“不殺了,放回去報信?”
趙暖反問回去,覺著這些人多少有些不清楚狀況。反正都是掉腦袋的事兒了,殺了這兩個官差還能多拖延一些時間。
沈清明因為是扶著趙暖的,所以他側低頭看進她眸子。
……這女人狠啊,竟然不是在說假話。
趙暖見來人都不動聲色,以為是他們忌憚官府:“你們下不去手我來,只是你們得幫我摁住。”
“你敢?”
“為什么不敢,已經殺一個了。”
沈明清這才知道趙暖身上的黑色斑塊不是泥巴,而是血痂。
“搞快點!情況周清辭應該都跟你們說了吧,雖然殺了這兩人遲早也會被朝廷發現我有問題,但總比放他們回去亂說的好。”
沈明清再次詫異,這個奶娘膽子真不一般大,竟然直呼周家表姐的名字。
趙暖見這人傻愣愣的,再次追問:“我說的不對?”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發呆呢。
“啊……對對對。”沈明清看向逐步后退的官差,“那就殺了吧。”
他話音剛落,前面三人就撲上去。
“等我,速戰速決。”
沈明清丟下兩個字,抽出腰間佩刀,也加入戰團。
趙暖呼出一口氣,懂速戰速決就好,她還真怕這人一直看著別人打。
這時抱妍兒的人來到趙暖跟前,她才看到這人只有一只眼睛。
“趙……”
“我叫趙暖。”
“嗯,趙暖。”這人聽聲音有四十來歲了,他點點頭語氣低沉,“我姓段,名正。曾是侯爺副手,他們都喊我一聲段叔。清辭來信已告訴我們京城發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