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蘑洗去灰塵,溫水浸泡。
趙暖邊弄邊夸妍兒:“娘的乖寶活兒干的真好,這蘑菇收拾的真干凈。”
“娘,我真的做的很好嗎?”妍兒雖在問,但小臉上都是自信。
趙暖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變著花樣夸:“你怎么可以懷疑娘說的話呢?你們來看看,這蘑菇干凈不干凈,大家說句公道話?!?/p>
少年們看著妍兒可愛樣子,紛紛走過來看一眼,然后夸贊。
“哎呦,真的很干凈啊?!?/p>
“下次妍兒妹妹收拾蘑菇的時候記得叫我,我學學。”
“咯咯咯……”妍兒笑的眉不見眼。
沈明清在一邊看著,頗為羨慕。
他發現趙暖帶孩子與一般人不一樣,她的夸贊隨時掛在嘴邊。
她的愛意不僅表現在對妍兒的好上,也時常會用語言表達出來。
這樣養出的妍兒并不驕傲自大。
她聰明、共情、勤快。
更重要的是,妍兒也跟她娘一樣,會大方表達愛意。
沈明清甚至有些羨慕未來被妍兒看中的小子,祖墳冒青煙了。
天上飄著雪,紅墻紅瓦間彌漫青煙。
歡聲笑語間,柴火噼里啪啦,還有騾子‘嗯啊’叫聲。
段正抱著周寧煜坐在門檻上,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也不換。
風干熊肉先入鍋煮,等到肥肉透明,瘦肉紋理分明裹挾著湯汁時放入胡蘿卜、榛蘑繼續煮。
胡蘿卜甜甜的,這種天然的甜很適合提鮮。
等胡蘿卜、榛蘑熟了,再放土豆片、接著入菘菜、豆芽。
“孩兒們,準備碗筷吃飯咯?!?/p>
“趙姐姐好香啊?!毙∈哪弥肟昱旁阱佭叄勚阄堆劬芰痢?/p>
趙暖見他可愛,逗弄道:“是趙姐姐香,還是鍋里的菜香啊。”
小十四臉有些紅,他鼓起勇氣:“趙姐姐香!趙姐姐煮的飯也香!”
趙暖被他突然的大聲驚到。
“我……”
看著小十四低頭,她湊過去又親人家一下:“我們小十四也是香的?!?/p>
“今天不用排隊盛飯喔!”趙暖舉著鍋鏟揮舞,“圍著鍋坐一圈,直接從里面夾菜吃。”
小一很驚奇:“鍋子就是這么吃嗎?”
“嗯。”沈明清提著幾個木頭墩子走進來,“去搬木頭墩子來坐。吃辣的坐這邊,不吃辣的坐那邊去。”
“小心點啊,大孩子看著小些小的,這鍋大,別滾進去?!?/p>
少年們被她逗笑,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最小的幾個被大孩子們擠在中間。
特別是妍兒,小一、小二分別在她兩邊,還各伸出一只腳擋在她前面。
周寧煜見大家拿碗筷了,他張開雙手往前奔。
“嘛嗚……叭叭……”
趙暖擦干凈手:“段叔你也去吃,我先來喂飽他?!?/p>
段正躲開:“你忙了一早上,先墊幾口?!?/p>
“沒事,我正好休息休息。”
“段爺爺坐這里。”
趙暖把周寧煜抱走,妍兒搬不動木墩子,但她已經準備好段正的碗筷了。
“爺爺的好孩子哎~”段正摸摸她額頭。
趙暖透過他看向妍兒目光,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更小的女孩子。
她之前不太懂,為何段正對妍兒好的過分。
沈明清告訴她,段正之前有個女兒。
他跟侯爺為國征戰的時候,妻子卻被富家少爺強搶。
妻子為保清白一頭撞死,兩歲的女兒也自此失蹤。
趙暖無法想象,段正作為侯爺的副手都有如此遭遇,平民百姓該如何水深火熱。
沈明清又露出那種嘲諷、怨懟的嗤笑:“所以我才說周、沈、林三家愚忠,落得任何下場都活該!”
周、沈兩家保家衛國,卻護不住身邊人。
林家自掏腰包建書院,桃李天下,自己家卻清貧到女兒惡疾無錢可醫,香消玉殞。
“娘~”
趙暖回過神,只見妍兒端碗站在她跟前,筷子上還夾著一片熊肉。
“給娘吃的?”
“嗯!呼呼……”妍兒點頭,鼓起腮幫子還給吹涼了。
趙暖張嘴,一口吃掉妍兒筷子上的熊肉。
“嗯~我女兒夾的肉就是好吃?!?/p>
沈明清笑出聲,他算是知道妍兒嘴甜是跟誰學的了。
明明都是一鍋煮出來的東西,怎么就變成妍兒夾的最好吃了?
其他少年們有樣學樣,調轉筷子頭夾菜,投喂抱著周寧煜的趙暖。
小六有些不好意思,他小聲說道:“趙姐姐,我調轉了筷子頭的,這頭我沒用過?!?/p>
趙暖沒等他說話,就一口吃掉他夾著的榛蘑:“呼呼,有點燙。不過真好吃,謝謝小六喲?!?/p>
看著少年們排隊投喂趙暖,沈明清有些吃味。
他小聲嘀咕:“這些死小子,以前跟我搶吃食比狗還瘋,現在居然學乖了?!?/p>
一邊的段正抿了一口鮮美的湯,露出喝酒般享受的表情:“你二十幾歲還不如十多歲的孩子開竅。我要是你啊,現在要么去喂小的,要么就喂大的?!?/p>
說完,段正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嘖’,搖頭。
“你……你老不羞的,胡說什么?!鄙蛎髑褰Y巴起來,“我……我干嘛去喂她啊,跟我又沒關系?!?/p>
嘴上說著沒關系,身體卻很誠實。
放下碗,起身走到趙暖面前:“你去吃,我來喂這臭小子。”
“嗯?”趙暖不明所以,“我馬上喂完了,你先去吃?!?/p>
“我嫌燙。”沈明清不由分說抱過她懷里的周寧煜,然后就這么看著她。
趙暖無奈,只能站起來,把位置讓給沈明清。
“你會嘛……”
“會!這多簡單?!?/p>
趙暖還是不放心:“羊奶是他主食,可以用勺子刮一點土豆泥喂給他,碗放遠……”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吃吧?!?/p>
段正笑瞇瞇的:“暖丫頭,來吃飯?!?/p>
“好嘞,段叔?!?/p>
趙暖確實累了,坐在暖呼呼的鍋前就不想動彈。
五臟腑在咕咕叫,她夾起一片肉放進嘴里。
連肥帶瘦的肉軟糯粘牙,咸鮮汁水奶白濃香。
“啊……”她呼出一股白煙,香到被燙也不舍得吐出來。
榛蘑脆脆的,一咬爆汁。
胡蘿卜軟爛,那股特有的甜香燉在辣鍋里特別好吃。
經霜的菘菜剛下進去的脆嫩,久煮鮮甜。
少年們都不說話,只顧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