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邊吃的香,趙暖一會兒吃辣鍋的,一會兒又吃不辣的。
她的舉動讓少年們也都想嘗嘗其他味道,跟流水席一樣,走來走去。
看到不吃辣的小孩兒們被辣出眼淚,趙暖笑得不行:“菘菜、豆芽吸辣,要吃不辣的。土豆、胡蘿卜入味,吃辣鍋的?!?/p>
當然也有人不怕辣,越辣越有味,比如段正。
額頭冒汗也要吃,菘菜葉兒裹紅油,吃的特別香。
可趙暖吃著吃著,就被沈明清吸引。
周寧煜不知是吃飽了,還是因為沈明清喂太慢,開始反抗。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抓碗干什么?!?/p>
“嘖嘖嘖,別抓筷子。”
“哎哎哎,弄我臉上了?!?/p>
沈明清剛剛把周寧煜抓著碗沿的小手掰開,這邊小手又抓上了筷子。
一筷子土豆泥甩在沈明清額頭上,周寧煜咯咯笑個不停。
“還笑,還笑,我打你了啊?!?/p>
沈明清作勢在周寧煜屁股上拍幾下,沒想到小東西根本不怕,反而更起勁兒。
沈明清低頭去掰他手上的筷子,頭發又被扯住。
“……你到底有幾只手?。。?!”
“哇嗚……咯咯咯……”周寧煜以為沈明清在跟他玩兒,邊笑邊蹦跶。
“嘶……小祖宗別蹦了,疼!”
趙暖咽下嘴里的菜,喝了口水涮涮嘴,過去解救沈明清的頭發。
“娘的乖寶哎,別扯叔叔頭發啦,扯禿了就找不到老婆咯?!?/p>
周寧煜看到趙暖伸手,馬上松開小手撲向她。
“釀釀……嗚嗚嘛?!?/p>
剛剛還如魔童的小東西,在趙暖懷里乖的不行。
黑葡萄一樣的眼珠子緊緊盯著趙暖,小嘴一張一合在她臉上親親。
沈明清暗暗誹謗:“果然有奶就是娘!”
同時他又擔心,趙暖跟這孩子的羈絆如此深,等林氏到來又是一陣風波。
周寧煜在趙暖懷里乖的不行,一個喂,一個吃,配合流暢。
等吃飽后,趙暖把他放在磚炕上。
這炕是趙暖設計的,用磚頭搭建而成。
不高,就三四十公分。
下面留著幾個孔洞,可以放炭。
上面鋪著茅草編織的墊子,再蓋一層粗布,雖簡陋,但暖和。
周寧煜很聽話,只要吃飽了,沒尿,就能自己玩兒。
一把干凈的樹葉,兩把圓潤的木頭劍,兩個燒的瓷實的陶人,他都能玩半天。
安頓好他,趙暖繼續坐下吃火鍋。
“孩兒們加把勁吃喲,菜跟肉都管夠!”
“謝謝趙姐姐?!?/p>
“謝謝趙姐姐。”
“……”
“好了,不用道謝。”趙暖端碗站起來,“最近你們也都忙壞了,趙姐姐謝謝你們還來不及呢。我這也沒準備酒水……”
她舉起碗,夾起一片肉:“我以肉代酒,咱們干一個。”
“哈哈哈哈……”
少年們發笑,小一年齡要大些,已經懂人情世故。
他站起來回應:“趙姐姐,咱們都干了!”
有人帶頭,大家都站起來喊道:“干了!”
一大口肉入嘴,這日子怎么就變這么好了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的雪停了。
吃得飽飽暖暖的大家紛紛走出去,看遠處的山頂戴了個雪白的帽子。
妍兒咬著筷子:“娘,隨州城好黑啊。”
“是啊~”趙暖嘆口氣,“娘教你念首詩吧。”
“好呀,好呀!娘好久都沒叫我念詩了。這次還是詩仙李白爺爺的嗎?”
“不是,這次是香山居士白居易的《賣炭翁》?!?/p>
“賣炭翁?倒也應景。”沈明清疑惑,“只是這什么詩仙、香山居士我沒聽過。可是近些年京中新出的沽名釣譽之輩?”
“當然不是,這可是我在一孤本上看到的,你別瞎說?!?/p>
趙暖忘記這是個架空世界了,大宏前朝記載模糊,更以前甚至無記載。
先前她處處小心,不敢露出痕跡。最近自由日子過慣了,忘了這茬。
“哎呀,你別管這么多了,聽我念就好?!?/p>
她先念了詩名字,作者:“《賣炭翁》,白居易?!?/p>
多年來背古詩的習慣,現在也完全交給妍兒了。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賣~炭~翁~,伐 薪 燒炭~南山中~?!?/p>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p>
“滿~面~塵灰 煙火色~,兩~鬢~蒼蒼 十指黑~?!?/p>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p>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p>
她念一句,妍兒跟念一句。
兩道聲音一沉靜,一清靈。
詩句仿佛乘雪飛向隨州城中。
大家看到了城中道路泥濘。
黑乎乎的炭被踩踏,發出嘰咕聲音。
衣裳襤褸的賣炭人顧不得寒風凜冽,彎腰護住炭不被淋濕,衙役也是黑乎乎的,不住的高聲呼喊。
鞭響、斥責、痛哭、哀求……
沈明清心中一團火燒的越來越旺,五臟六腑揪成一團。
念完一遍,妍兒邀請少年們跟她一起。
依舊是趙暖念一句,少年們跟念一句。
只是這次不再只有兩道單薄女聲,少年們明朗,或低沉的嗓音像是一股在山巔奔流的溪水。
山路艱難,溪水卻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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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冷,趙暖們住在山頂還好,只要不下雨雪,就能看到太陽。
但被層巒包圍的隨州,日日都隱在濃霧里,就算是天晴,太陽也照不到。
趙暖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沒選擇在城里居住,這樣的天氣,會把人逼瘋的。
周家的房子徹底建好。
長寬都超過十丈的大院子,三棟磚房有十間整齊的屋子。
兩間耳房還開了后門,若是以后在里面放恭桶什么的,不用提著從前院過。
兩間敞房里一間里面搭了灶臺,用來做飯。
另外一間用木頭做了些木釘,以及靠墻的架子,方便以后晾些山貨什么的。
院子的圍欄有一人半高,足以抵擋山中大多數動物。
整座院子造價最高的就是門窗、床鋪、還有桌椅。
這些都是沈明清下山找木匠定的,然后用騾子一點一點的馱上來。
這些差不多花掉趙暖二十兩銀子。
原先的木屋院子相距周家院子二十來米遠,她干脆收拾出來給騾子、還有母羊住,防止冬天被冷死。
往后說不定還能養些小雞小鴨之類的,反正不會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