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要說這樣的話?
高月的呼吸略微急促起來,心頭涼涼的,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她又看了眼在正對面睡覺的洛珩。
洛珩睡顏平靜,呼吸綿長,顯然還在沉睡中。
她定了定心神,繼續看下去。
蟒烈:“按照那個雌性的脾氣,她應該不會原諒你。”
“看來她還不知道?”
“之前你怕暴露連夜把禾風律和狩磐從部落帶走,后來,我在林中看到了他們的尸體,那兩人死前都被你折磨了一通,還被你砍下了頭顱。”
“我觀察到,那片林子里還有那個雌性的腳印。”
“他們死前,她應該在吧?”
“她有沒有跟他們說過話?”
“我看過他們兩人的尸體,狩磐被你毀了喉嚨,大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禾風律的喉嚨卻好好的,為什么你不毀了他的喉嚨?”
“或者,他是在跟那個雌性說出真相前就被你殺了?”
“好像也不對。”
“那樣就太刻意了。”
“讓我猜猜……對了,禾風律在乎他那一大家子,所以他能被你威脅。”
“如果他說出實話,你就會殺了他的阿母,殺了他的阿父們,還有所有的兄弟姐妹。”
“他就不敢了。”
“狩磐就不一樣了,他在部落里沒有在乎的人,不受你威脅,你擔心他說實話,就用你的異能把他的喉嚨全部腐蝕了。”
洛珩的面容依舊淡淡的,靜靜地聽蟒烈說完,無所謂地勾了勾唇角,涼涼道:“說完了?”
蟒烈沒有如愿看到洛珩驚慌,也沒興趣再說了。
他喘著粗氣,眼神悲涼地看向云蒼:
“你以后,會后悔今天對我動手……”
云蒼沒有說話,只嘆了聲氣。
大概是兔死狐悲吧。
星棲薇對蟒烈這么狠心,讓他也有些難受。
蟒烈又看向星棲薇:“阿薇……”
他的面容看起來太老了,因為這些年來他獲得的獸晶大部分都送給了星棲薇,只留了小部分給自己提升實力,都沒有留存多少改善容貌。
“鱗汐她……”
蟒烈想說,因為高月,你之前護著的鱗汐可能已經死了。你只知道鱗汐受了懲罰之后離開了幽蟒,卻不知道她被人在部落外圍殺害。
但是洛珩沒讓蟒烈說完,骨刀干凈利落地斬下了他的頭顱。
云蒼皺眉:“你怎么把他殺了?”
洛珩:“廢話沒完沒了的,等他說完太陽都下山了。”
說著俯身撿起地上的頭顱。
視頻外。
一只骨骼分明的優美大手忽然輕輕落在高月的肩膀處。
汗毛從肩膀一路蔓延到全身,寒氣緊跟著竄起,她身體僵硬不能動彈。
身后的頭頂傳來熟悉又陌生的清涼聲音。
“原來這個板子還能記錄。”
手里的平板被對方輕輕拿走了。
原本在她對面睡覺的人,已經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又不知道默默在后面看了視頻多久。
高月感覺骨頭縫里都在冒著涼意。
她的聲音像是飄在虛空中:
“……所以墨琊出事你摻了一手?”
洛珩沒有捏碎平板,將它輕輕放到了旁邊的石桌上。
“你想要真相,我可以告訴你。”
……
那天洛珩和墨琊約戰,打到最后雙方都重傷之際,蟒烈突然出現偷襲墨琊,墨琊傷上加傷。
洛珩當時冷漠地看著他們,完全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將窄刃骨刀收刀鞘中,說了一句:“看來你們還有事要解決,那我就先走了。”
隨后他就離開了。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
高月聽完手指顫抖起來。
她想起之前那個雨夜她找到洛珩時,洛珩是怎么跟她說的。
他非常無辜的說:“我和墨琊一直戰斗到黑夜,后來他贏了,我們就分開了……”
“本來墨琊要帶我回來見你,但我沒同意,我需要回部落療傷,還要拿一些東西,墨琊同意了,說明天帶你一起來我們部落。”
結果根本不是!
他分明看到了蟒烈偷襲墨琊,明明他有機會可以救下他的!
他很聰明,在看到她找來的時候就意識到墨琊出事了,所以迅速裝出對事情渾然不知的樣子,還謊稱墨琊同意他先回部落。
演戲演得毫無破綻,那么的無辜。
高月皺著眉頭艱難地說:“我沒有辦法接受你說出的真相……”
“……我也不敢再相信你的話。”
“你告訴我的,真的是全部的真相嗎?”
洛珩深吸一口氣,捂住她那雙帶著恨意的眼睛:“這真的是全部的事實,我沒有再騙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圓圓。”
明明之前,她還在他睡覺時給他蓋上獸皮毯,現在兩人又好像相隔了很遠。
“我已經后悔了。”洛珩說,“如果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會攔住蟒烈。”
“而且當時我也不知道蟒烈還引來了六階兇獸,沒想到墨琊會死在蟒烈的手里。”
高月頭痛欲裂:“我不相信你的話。”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好好理一下思路,她抱住自己的頭。
“我不想看到你,你能出去嗎?”
洛珩沉默了一會,轉身離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洛珩沒再出現在高月眼前。
但很快高月發現自己被軟禁了,她還是能在部落里到處走,但僅限在部落里,無法離開銀狼部落。
高月腦子很亂。
她要殺了洛珩報復嗎?
好像下不了手,而且如果真像他所說的,又罪不至死。畢竟他沒有真的對墨琊下手,只是袖手旁觀而已。
可是要說原諒,她好像也沒辦法原諒。
高月理不清思緒,唯一明確的是,她沒辦法再跟洛珩在一起了,她決定解除跟洛珩的伴侶關系。
其他雌性一旦結侶沒有辦法解除,但她可以。
高月決定離開這里了。
她要收拾好墨琊留給她的全部獸晶,隨鷹族商隊一起離開這里,或許會和其他獸夫結侶,或許死在半途中。
看她命不命大了。
服下從醫巫那里要來的麻藥,她用燒沸的熱水將骨刀仔細浸泡了一番,然后將自己的左手放在石桌上。
看著左手,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額頭因為恐懼漸漸滲出冷汗。
沒關系,反正以后還有辦法再長回來的,她的穿越者前輩可以長回來,她也可以!她安慰自己。
高月咬住牙,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高高舉起了骨刀,閉上眼睛狠狠揮落。
之前的恩仇相抵。
之后一刀兩斷,兩不相欠!
在刀刃快要斬落時,手腕被人狠狠抓住了。
洛珩面布寒霜,眼中滿是驚怒,不敢置信地看著高月。
那么矮小的個子為什么性子烈到這種程度,為了跟他分開,竟然寧愿砍下自己的手掌?
洛珩臉色鐵青,手指在發抖:
“你想先砍下手掌,然后劃破我的獸印,等我變成流浪獸時把它喂給我吃,讓我恢復正常?”
“我告訴你,等我恢復意識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強迫你!我們再次結侶。”
“你身上有多少肉夠我吃?”
“你如果真的不要我,不肯放過這件事情,不如直接劃破獸印,也省得麻煩!”
洛珩咬牙切齒地說完,收走了屋子里所有的刀具,并且接下來的日子開始形影不離地跟在高月身邊。
……
兩人很是互相折磨了幾天。
這天夜里,高月背對著洛珩側睡著躺下,看著窗外的方向發著呆。她感覺跟世界之間好像隔了一層毛玻璃,裹再多的獸皮都覺得冷。
她心如死灰,覺得自己很失敗。
也覺得命運對她著實太過殘忍了些,總是戲弄她,好像個惡毒后媽。
油燈太亮了。
她想要縮在黑暗里。
高月用右胳膊撐起身,左手去拿油燈罩子,睡衣袖子滑落下來時,她忽然注意到小蛇獸印的顏色不對。
她以為是光線問題看錯了,又定神看了看,發現灰色的獸印此時竟然真的是黑色的。
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把眼睛睜得更大,又趕緊多點亮了幾盞油燈,然后縮進被窩里側躺著看小臂獸印。
一分鐘,兩分鐘。
五分鐘,半小時。
怎么看獸印的顏色都是變成了黑色!并且,獸印的細節處還出現了改變,鱗片變得更加栩栩如生,邊緣泛著金色,橄欖石色的蛇瞳看起來慵懶又強大。
這獸印栩栩如生到好像能變成活的爬出來一樣。
心念一動,小蛇獸印真的變成活的從獸印里爬了出來,微涼細小的蛇軀繞著她的小臂轉了一圈,又鉆回到獸印里面,觸感真實極了。
她還能感知到微弱但清晰的方向指引。
小蛇獸印的主人在西北方向。
這總不可能是幻覺了。
墨琊沒死!!
高月驚呆了。
半秒后,她恍恍惚惚地坐起來,等回過神后,她猛錘了一下床,喉嚨發出一聲壓抑又驚喜至極的尖叫!
臥槽,臥槽,臥槽。
她死灰復燃了,什么跟世界隔了一層毛玻璃,不存在的,什么寒冷,不存在的,她現在心熱得出去跑個十圈都不成問題,窗外吹來的空氣都好清新。
命運這特么的不是在戲弄她,這是在跟她做游戲啊,親媽,絕對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