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幾天,彼此都是數著日子在過。
轉到新一周,小情侶依舊是各忙各,抽空微信上發個信息。
周三邰曼華手術,祝遙笛現在不是她的主治,所以手術之前沒和虞茵碰面,查完房就直接進手術中心了。
邰曼華要做的是主動脈瓣置換,心外科很常規的一個手術,從推麻藥到停體外循環的整個過程都十分平穩。
心臟成功復跳以后,張主任從臺上退下來,之后的工作就是祝遙笛領著小弟關胸。
張主任一邊脫手術衣,一邊問祝遙笛:“十三床今天情況如何?”
“還行,昨天早上病人痰里有點血,今天沒有了。”
“多留意一點,如果家屬在,再溝通溝通。”
“好。”祝遙笛答應下來。
十三床是心內科轉過來的病人,擴張性心肌病,在心內科做了IABP(主動脈內球囊反搏裝置),但這個人的心衰情況比祝遙笛值班那晚收的病人更糟糕,心內科直接建議家屬進行手術糾正。
擴張性心肌病,顧名思義,即心腔呈擴張形態,心腔擴大伴隨而來就是心肌薄弱無力,無法正常收縮,這就會導致心臟泵血無力。
這個病人因為突發心衰,直接做了IABP,但IABP只是臨時輔助泵,放置時間不能超過兩周,否則會有傷口感染、血栓形成等風險。
可一旦撤機,病人的生命差不多也進入倒計時,所以必須進行最終治療。
什么治療呢?
安裝人工心臟或者心臟移植。
病人轉過來的時候,張主任就找家屬談過話,但家屬非常猶豫,因為兩種治療方式都各有弊端。
人工心臟需要終身服用抗凝藥,且需隨身攜帶人工心臟的電池,人工心臟設備與外部電池通過經皮導線連接,這就表示病人諸多活動受限,而且還有感染的風險;而心臟移植是目前治療終末期心衰最有效的手段,移植成功可以擁有最接近正常人的生活質量,然而它卻有個人盡皆知的缺點,供體稀少。
家屬為此非常糾結,遲遲無法做決定,祝遙笛打算等今天的手術忙完,再去找家屬聊一聊。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下午又來了臺急診手術,等忙完已經錯過ICU的探視時間,祝遙笛去門口沒瞧見家屬,于是只好收拾收拾,去食堂吃飯。
這會兒已經七點半,食堂人不多,祝遙笛打了兩個小菜,端著盤子找了個空桌坐下。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雨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但風已經開始刮。maX一向對風吹草動很警惕,祝遙笛吃著飯,一邊把家里的監控打開,查看貓的情況。
才看幾秒,江凜電話打了進來:“在哪里?”
“在醫院。”
“還沒下班?”
“剛忙完,在食堂吃飯。”
“哪個食堂?”
“一食堂,”祝遙笛反應過來,“你回來了?”
聽筒里有一點風聲,“嗯,在往二院開。”
這是要來接她的意思,祝遙笛和他聊兩句,提醒他注意大風,便把電話掛了。
周圍的人吃完飯,端著餐盤離開了,過會兒又有新的食客落座。
前面有人影靠近,祝遙笛把腿往桌底收了收,卻不想那道人影走到自己桌邊,就這么停了下來。
“師妹。”
聲音熟悉,祝遙笛抬起頭。徐斐端著餐盤站在面前,鏡片后的眼睛含笑注視著她。
祝遙笛咽下菜,開口打招呼:“師兄現在才吃飯?”
“你不也是?”
“我在辦公室耽誤了會兒。”
“我手術拖得比較久。”徐斐放下餐盤,在對面坐下,眼睛掃過桌面,笑著說,“你還是那么愛吃糖醋小排。”
祝遙笛:“廚子換了,味道跟以前不太一樣。”
徐斐看看她面前啃的骨頭,味道變了,依舊不影響她愛吃。
靜默片刻,他十分自然地另起話題:“之前看你朋友圈養了貓,叫什么名字?”
“maX。”
“很有意思的名字,”徐斐掰開一次性筷子,“靈感來自破產姐妹?”
祝遙笛點頭:“嗯。”
正說著,有電話進來,是同事想請她周五幫忙值班。祝遙笛這周六已經換了班,周五再換人得廢,于是直接拒絕:“我不行,你問問鄺師兄。”
徐斐默默夾著菜,聽著她講電話,心里想起的是以前的祝遙笛。
以前的她不擅拒絕,常常因此吃暗虧,而那些人見她忍讓,便會更加變本加厲。
到底是成長了,徐斐內心感慨著,也這么說了出來:“師妹,你現在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這話不太好接,祝遙笛頓片刻,用玩笑敷衍過去:“可能多了打工人的死氣?”
徐斐笑:“是嗎?”
“嗯。”祝遙笛點頭,捧起碗把湯喝了。
玻璃窗外,樹搖影動,滾雷悶在云層里,轟隆作響。
靜片刻,徐斐說:“要變天了,我開了車,等會兒捎你回去?”
“不麻煩師兄了。”祝遙笛看眼外面,風大得很,也不知江凜到時雨能不能下起來。
她加快吃飯速度,沒有延伸話題的意思。
徐斐沉默一瞬,神色無奈:“師妹,我們一定要這么生分嗎?”
祝遙笛一頓,正不知如何回應。
就聽徐斐嘆息一聲,垂眸看著她問:“如果當初我沒跟你表白,咱們現在是不是還能好好做師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