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鄉鄰們都走了后,程母將傾斜的木門鎖好,一家人面色凝重的回到了客廳里。
“意濃啊,我們是自家人,爸就不跟你道謝了。”
“明天你們一同去船廠,爸得請你多多保護下元掣,他的腿正在恢復的關鍵當口,可不能再受傷了。”
程父心里很清楚,今晚若不是有她出手,家里恐怕又要遭逢大難。
兒子的腿本是尋常骨折,再過一兩個月就能康復痊愈,這中間若是再來一次重創,這條腿恐怕就難以恢復了,他在部隊的路也就徹底止住了。
“爸,這事不用您叮囑交代的,我會保護好他的。”
邱意濃不著痕跡回握住男人的手,也安撫他們:“掣哥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大家也不要太過擔心,明天我們見機行事,盡量不動手只動嘴。萬一船廠那邊先按耐不住發瘋,我們再動手反擊不遲。”
“你們一定都要多注意安全,不要受傷了。”
今晚上開會已經做好安排了,程父程母不去,他們在家里照顧四個孫子孫女,兼顧曬場里的活,程大伯家陪同前往。
程元風和程元馳兄弟將兩個岳父家親戚都叫來了,還花錢請了十來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志隨行助威,他們也做了些防范準備,但看今晚上船廠的態度,明天估計會打上一場。
他們都是有成算的人,沒有再多說別的,大家也都默契沒問邱意濃的功夫,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各自回屋了。
躺回床上后,程元掣摟著媳婦,將滿腔濃烈溫情融入了繾綣深吻中,直到兩人都近乎窒息才停歇。
“意濃,你會永遠在我身邊,永遠不離開,對吧?”
她身上籠罩著神秘面紗,所展露的本事都神秘莫測,程元掣心頭沒有安全感,總感覺活在虛幻美夢中,一切都不踏實。
邱意濃雙手反抱著他,語氣嬌軟卻堅定:“不會離開。”
“說話要算話。”
程元掣雙臂像鐵鉗,緊緊禁錮著她,恨不得將她融入體內,彼此融為一體。
邱意濃想著以后可能發生的事,輕拍他后背,提前給他打預防針,“我不會離開你,但將來也許會離開一段時間,去處理家里的事情。”
程元掣抱著她的手一緊,低頭與她清亮的雙眼對視著,“意濃,家里的事?與姑姑有關嗎?”
“我姑姑身上有一團迷霧,還得費不少心思才能撥開。”
邱意濃給他透露了點信息,但沒詳細說,微瞇著雙眼,聲音偏輕:“掣哥,邱家的事,暫時不方便告訴你。我不是不相信你,是連我現在都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得一步步細查,姑姑這里是關鍵,待我摸清楚了些,到了合適的時機,我再告訴你吧。”
“好。”
程元掣知分寸多不問,也規劃著事情,“我們先把船廠的事情處理了,回頭再專注來細查姑姑的事。”
邱意濃點了點頭,纖細手指頭點了點他后背,“明天有硬仗要打,也要早起,快睡吧。”
“好,睡覺。”
程元掣低頭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兩具身體相擁著入眠了。
凌晨三點鐘,潮水還未褪去,王建中就已開著自家的漁船來了灣口村,載著岳父家安排的一船人前往市里了。
邱意濃換上了一身利落的苗族服飾,眼神沉靜,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扶著男人坐在甲板上,夫妻倆依偎著吃婆婆趕早起來蒸的花卷和雞蛋。
漁船破開晨霧,一路駛向市里。
抵達碼頭時,天色已亮,市里碼頭街道上都已人群攢動。
該安排的都已安排好了,不需要程家兄弟再分配指揮,女同志們從船艙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用粗布和白紙糊成的巨大橫幅,依次迅速下船。
另外兩家人也已抵達市里碼頭,他們同樣喊了不少親戚朋友及鄉鄰來助陣,人數不少。
三方在約定的地方見面后,程元掣分配了下任務,女同志們立即舉起橫幅游街宣讀,敲鑼打鼓開始行動,男同志們緊隨其后保護安排。
“哐!哐!哐!”
多面銅鑼被敲響,震耳欲聾的鑼聲瞬間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吸引了無數早起行人和住戶的目光。
“無良船廠,坑害漁民,以次充好,謀財害命!”
“還我血汗錢,還我親人命!”
“船廠惡霸仗勢欺人,貪污撈錢,知法犯法,視國家法律為空氣!”
“嚴懲**分子馬毅!”
“.......”
前面女同志打頭陣了,程元掣一聲令下,隊伍開始移動。
他們沒有直接去船廠,而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路線,繞行市里主要街道,特意經過政府機關、公安局、漁業局等機關單位門口。
女同志們走在最前面,她們扯著橫幅,用力敲著鑼,大聲呼喊著口號:
“大家都來看看啊!我們市國營船廠黑心肝,用二手翻新發動機以次充好造船,售賣質量不合格的漁船,害得我們家破人亡啊!”
“船廠新廠長馬毅官匪勾結,仗勢欺人,無法無天,逼得我們沒有活路了。”
今日這陣勢很大,沿途的市民幾乎全被吸引紛紛駐足圍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當隊伍行至漁業局大門外時,領頭的大嫂李雙梅示意隊伍特意停留,她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一份小心翼翼保護著的文件復印件,高高舉起,運足了中氣,用帶著哭腔卻又無比清晰洪亮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誦讀起來:
“各位父老鄉親,大家都來聽聽。”
“這是省船舶檢驗局出具的權威報告,白紙黑字寫著,我程家新買的漁船,‘龍骨材料強度不足標準值三分之一’,‘焊接工藝存在嚴重缺陷’,‘船體結構穩定性嚴重不合格’,‘二手發動機翻新以次充好質檢不合格’。”
“就是這樣的破船,他們船廠也敢賣給我們,我們是普通漁民家庭,花了一萬多塊錢,全家一輩子省吃儉用的積蓄,現在全打了水漂。”
“我們家的船才買回去開兩次,我男人和小叔子差點淹死在海里,船廠卻將責任全推卸在我們身上,拒絕與我們相見,還派惡霸土匪來家里威脅打人。”
“這報告就是鐵證,可他們無視鐵證,還想毀掉我們手里的證據,他們太欺負人了。”
她聲淚俱下的控訴,將省城權威機構的報告復印件展示給人看,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