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玨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的慈父。
自孩子出生后,除了喂奶他無能為力,其余諸事幾乎都親力親為。
包括給小娃娃洗澡,也從不假手他人。
其實坊間傳言什么月子坐不好會留下病根,寧姮覺得,多半是丈夫不給力,讓產婦勞心勞力所致。
就說她自己,生產后,每日除了吃便是睡,閑時再逗逗孩子,哪怕中途還抽空弄死了殷璋和崔詡,也絲毫沒覺得虧了身子,反倒被養得面色紅潤,精神飽滿。
趁著陸云玨哄睡孩子,父女倆咿咿呀呀互動時,寧姮去隔壁見了大長公主。
雖是婆媳,但她們二人平日里的接觸實在不算多。
大長公主性格強勢高傲,卻非一個刻薄難纏的婆母。
自寧姮嫁入王府,她從未要求過晨昏定省那些虛禮,也絕不插手他們小夫妻之間的事,給予了她極大的尊重和自由,只是偶爾過來關心一下兒子的身體狀況。
對此,寧姮也覺得十分省心,樂得清靜。
“這個時辰,怎么過來了?”大長公主有些訝異,命人趕緊請她進來。
她有些擔憂,“可是瑾兒的身體有不妥?”
大長公主身旁還有兩個男寵,一站一跪,站的那個有書生氣,文質彬彬,跪著的那個偏冷峻沉穩,都很養眼。
見到寧姮來,兩人識趣地退下去了。
寧姮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她這個婆母,吃的還挺“豐盛”嘛。
“是關于懷瑾的,不過他身子尚好,與此無關。”寧姮在她下首坐下,接過侍女奉上的熱茶,捧在手中。
“哦?那是何事?”大長公主問。
寧姮道,“母親,您也知道,我當初嫁過來時,懷瑾昏迷著,是只大公雞替他拜的堂……”
這件事大長公主自然清楚,當時兒子昏迷不醒,眼看著就要撒手人寰,所有禮儀都只能從權、從簡。
只要能把人沖醒,什么規矩體統都是虛的。
只是都過去這么久了,兒媳婦突然舊事重提,是為了什么?
“下個月是懷瑾的生日,我思來想去,打算給他補一場正式的婚儀。不需要大張旗鼓,只簡單布置,在府中走一遍拜堂的流程便好。”
寧姮道:“屆時,恐怕要麻煩母親幫我打個掩護,暫時支開懷瑾,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這樣哪怕以后……懷瑾去了,也少些遺憾。
大長公主聞言,先是怔住,隨即眼中迅速漫上動容之色。
她伸手握住寧姮的手,“姮兒……懷瑾能娶到你,真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你放心,母親絕對幫你,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
能重新見到媳婦兒穿喜服,自己那個傻兒子肯定開心。
說著,長公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湊近寧姮,壓低聲音道,“既是要補婚儀,那……要不要母親給你幾本冊子瞧瞧?本宮這里收著不少秘籍,什么樣的都有,保管你們受益良多……”
寧姮沉默了一瞬,面露無奈。
“……母親,我連宓兒都生了。”
言下之意,她又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黃花大閨女了。
大長公主這才恍然,以扇掩唇,笑道,“你看我,光顧著高興,都把這事給忘了。”
但她顯然興致未減,依舊熱情,“不過也無妨,書中自有黃金屋,你不懂的還多著呢,回去多研習研習總沒壞處……只有夫妻間真正魚水交融,琴瑟和鳴,這感情才會越來越深厚……”
大長公主是過來人,有些事她覺得有些端倪,心底偶爾也會掠過一絲疑慮。
但那個念頭太過驚世駭俗,她不能,也不敢真的往那方面深想。
如今見寧姮主動提出要補洞房花燭,她自然是樂見其成,恨不得傾囊相授。
就這樣,半推半就之下,寧姮抱著好幾本“夫妻秘籍”回了王府。
站在門口,她看著手里的東西發了會兒呆。
不是,這真的對嘛?
正想著,肩膀一沉,是陸云玨給她披了件披風。
往上看,是那張清雋雅致的臉龐,有些皺眉地給她攏了攏衣領,“說了晚間會刮風,出去也不多穿點?”
可能是和殷簡來往多了,也已經學到了他的精髓,有往管家公發展的趨勢。
寧姮將秘籍悄悄藏起來,“還好,不冷。”
“怎么和母親說話回來就發呆……”陸云玨好奇,“手里是什么?”
“母親給我的,保密。”
陸云玨擁著她走進溫暖的里屋,唇畔漫著淺笑。
“好,你們婆媳倆的秘密,我不問……宓兒已經睡了,放了熱水,泡一泡?”
寧姮:“來,一起泡。”
……
因為心中高興,第二天,大長公主便遞了牌子進宮。
陸云玨和赫連??兄弟情深,大長公主同太后姑嫂二人的關系也還可以。
畢竟以大長公主的尊貴地位與強勢性格,闔宮上下,能跟她說上幾句話,不必拘謹的,也確實只有太后了。
聽聞寧姮要給陸云玨驚喜,太后也很是意外,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姮兒這孩子,看著清清冷冷的,沒想到竟是這般體貼周到……”
“懷瑾若是知道,肯定高興壞了。”
大長公主有些無奈地搖頭,“唉,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竟成了個大情種……如今這眼里心里就只裝得下他媳婦兒了。”
太后笑著寬慰,“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小夫妻感情好,懷瑾的身子也眼見著一天天好轉,你這做母親的,該高興才是。”
這個倒是實話。
大長公主再次慶幸,幸好當初慧通大師慧眼如炬,點明需真千金沖喜,最終嫁進來的是寧姮。
若換了那個眼皮子淺、心思浮動的假貨,指不定府里會被攪和成什么烏煙瘴氣的樣子。
大長公主可還記得清清楚楚,馴熊當天,薛婉被當場嚇昏過去的狼狽模樣。
雖然當天很多人都被那血腥場面震懾,但大長公主還是覺得那些人忒不中用。
她兒媳那是沒出月子,力竭才暈倒的,情有可原,那薛婉不過是在旁邊看戲,昏什么昏?
當真廢物!
兩人正說著體己話,外頭通傳,景行帝來給太后請安了。
“姑母也在?”赫連??邁步進來,他最近心情也頗為不錯。
今年各地豐收,稅銀充足。前些天下了今冬第一場雪,瑞雪兆豐年,且往年下雪總有些地方遭災,今年各地應對得當,情況平穩。
最關鍵的是,他們三人把話說開了,雖然關系依舊微妙,但心里總算沒那么憋屈壓抑了。
最近,赫連??正盤算著給女兒籌備百日宴。
他的寶貝女兒,必須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赫連??道,“姑母同母后在聊什么有趣的事,也說給朕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