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對拜——”
陸云玨轉(zhuǎn)身,與寧姮正面相對。
雖然隔著厚厚的蓋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表情,但兩人也是有點心有靈犀在的。
寧姮明白他的激動和歡喜,陸云玨也感動于妻子對他的體貼。
他深吸一口氣,與她一同,鄭重地彎腰拜了下去。
“禮成——”喜公公拖長了聲音,宣告儀式完成。
“哦耶,可以送入洞房啦!”赫連清瑤第一個興奮地叫出聲來。
但她很快就被身旁的赫連清玥紅著臉捂住了嘴,“姑娘家家的,胡說什么,不知羞!”
赫連清瑤“唔唔”地掙扎了幾下,不過她那點聲音很快便被淹沒在眾人爆發(fā)出的歡笑聲和掌聲之中。
今夜前廳依舊宴客,說是宴客,但其實在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氣氛很是融洽溫馨。
無人灌陸云玨酒,畢竟他身子剛好些,大家都小心護著。
但這并不妨礙席間有幾個人自己喝得爛醉。
“嗚嗚……好桑心……”秦宴亭抱著酒壺,臉頰緋紅,眼神迷離,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壞人……平時想不起我……怎么、怎么這拜堂的時候偏讓我過來看……”
“殺人誅心……姐姐,我恨你……難過……”
不知是誰安排的座位,赫連??、殷簡和秦宴亭三個男人,竟然坐到了一桌。
聽到秦宴亭的醉話,赫連??和殷簡同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這毛頭小子竟也對阿姮存了這等心思,不想活了?
殷簡目光更冷,就憑他也配喜歡阿姐,活膩了?
不過看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顯然只有被拒絕,躲在角落里哭的份兒……赫連??懶得再理會,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的酸然澀意。
不知是出于何種復雜心緒,殷簡也悶頭灌了一杯。
灌了兩壺烈酒后,赫連??才終于施舍了幾分眼光給桌上這個同樣在借酒澆愁的“小舅子”。
“你阿姐成婚,你不開心?”
再姐控,也不該是這副丟了媳婦兒的表現(xiàn)吧?
赫連??眼眸微瞇,帶著審視。
殷簡反唇相譏,話里帶著刺,“那陛下呢?您最疼愛的表弟成婚,您也不開心?”
赫連??被戳中痛處,沉默了。
殷簡見狀,嗤笑一聲,“呵……半斤八兩。”
誰跟你半斤八兩!
話說到這個份上,赫連??哪里還能不明白,看著殷簡眼底壓抑著的痛苦和執(zhí)念,他眸光暗下。
握著酒杯的手指也不動聲色地收攏。
這人心里竟懷著這種不倫心思……
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阿姮也是他叫了這么多年的阿姐!
無恥!
殷簡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喝著悶酒。
赫連??了然,看這樣子……應當是不敢剖白心思,怕連姐弟都沒得做。
小丑而已。
赫連??心中竟生出一絲荒謬的優(yōu)越感,自己好歹是被承認了的,日后總歸有他的位置和盼頭。
而他這個“弟弟”,這輩子恐怕都只能是個弟弟了。
殷簡將空杯再次斟滿,而后舉起那杯仿佛盛滿了苦澀的酒,對著虛空,聲音低啞。
“……敬不開心。”
以及他心有不甘,求而不得的妄念。
……
三人落寞悵然,只一人暢快。
寧姮和陸云玨是手牽著手,并肩走進喜房的。
畢竟兩人都老夫老妻一年多了,沒那么生疏和見外。
主院的床鋪上沒有撒那些寓意“早生貴子”的花生蓮子、百合紅棗,只有嶄新柔軟的紅綢鴛鴦錦被,鋪陳整齊。
蓋頭遮擋視線,寧姮被陸云玨小心扶著在床邊坐好。
“阿姮,我……要揭蓋頭了。”陸云玨拿著那柄系著紅綢的玉如意,聲音因期待和緊張而微微發(fā)緊。
寧姮:“嗯。”
再不揭,她這脖子就要被這沉甸甸的鳳冠給壓斷了。
陸云玨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用玉如意的一端,緩緩地挑開了那方大紅蓋頭。
蓋頭下,是彼此同床共枕都已熟悉的容顏,此刻卻因盛裝而顯得格外不同。
寧姮自不用說,美得驚心動魄。
穿上新郎喜服的陸云玨同樣灼灼生輝,他雙頰并未掃胭脂,卻也因激動和喜悅,在跳躍的紅燭光暈映襯下,暈出淺薄的紅來。
少了病氣,多了幾分平日里罕見的昳麗與光彩,真正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懷瑾,你今日很好看。”寧姮彎眉。
彼此相望,陸云玨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阿姮……”
陸云玨甚至下意識地想,幸好這樣的阿姮,只有自己能見到。
他這副傻乎乎看呆了的樣子,讓寧姮忍不住好笑。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看呆了?”
陸云玨幫寧姮卸下沉重的鳳冠,然后順勢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微熱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一個人布置這些,是不是很累?”
“也沒有一個人,我找了幫手的。”
寧姮笑道,“母親、表哥,還有王管家他們,都出了力。”
提到幫手,陸云玨才想起自己被那么多人聯(lián)手“欺騙”,偏偏還被瞞得滴水不漏。
他忍不住湊近,將臉埋入寧姮溫熱的頸窩,輕輕咬了咬她柔軟的耳垂,“專門找人編謊話嚇我……好壞的阿姮。”
寧姮被弄得有些癢,低笑著,手指摩挲著他如玉般溫潤的臉頰。
“今晚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良辰美景,你確定要現(xiàn)在控訴我,浪費**?”
都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乃人生兩大樂事。
成婚一年多,陸云玨再君子端方也不可能說一點都沒想過夫妻之事,只是之前彼此的狀態(tài)都不允許,心思便更多放在相處與陪伴上。
可真正到了這夢寐以求的緊要關(guān)頭,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此道一竅不通,毫無經(jīng)驗可言。
陸云玨暗自懊惱:當初怎么就沒私下里找些……相關(guān)的冊子或者請教一下……
真是失策!
“阿姮,你先去沐浴更衣,我……”頓了頓,陸云玨臉頰泛起濃云,聲音越來越小,“……我先去研習一二,免得等會兒……唐突了你,做得不好……”
說著,那張俊臉已經(jīng)從臉頰紅到了耳根,連脖頸都染上了緋色,羞赧得幾乎要冒煙。
寧姮失笑,要不要這么好玩兒?
他們之前是沒做徹底,但親親摸摸也不少吧,彼此也看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來羞個什么勁兒?
“沒事的。”她拉住想要去找“教材”的陸云玨,眼中帶著戲謔和安撫,“我有經(jīng)驗。”
寧姮頓了頓,“再說了,當初你表哥也不是很行……第一次都差不多,咱們慢慢來就好。”
陸云玨原本羞澀期待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帶著點委屈和不滿。
“阿姮,這個時候不要提表哥,我會不開心的。”
寧姮從善如流,立刻收斂了玩笑的神色,捧住他的臉,語氣溫柔又專注,“好,我的錯,不該提別人。”
“剩下的時間……我只看你,好不好?”